江春言笑了,笑得煞是好看,“巡督府邸自然是敞亮的,如若公主愿意,可以常來巡督府作客。
”他重新挑了一朵簪花戴在虞昭發(fā)間,“不過公主可莫要再拿簪花撒氣了。
”那朵簪花太過灼眼,她將它珍藏在心底。
自此之后,她時常打聽江公子的一舉一動,實際上大多時候,無需她悄悄問,旁人自然會提起。
比如,江春言自幼便熟記詩經(jīng)禮賦,廣閱通史;十歲時一首《觀雪尋梅》驚艷絕倫,得大學士贊賞;舞勺之年拜當朝太傅為師,十六歲后出國游歷,被楚國墨大家破例收作義子……一晃許多年,直到她成為和安公主,擁有了自己的封地,虞昭都沒有應邀去過江巡督府。
不是不想去,是不敢去。
虞昭是個怪脾氣的女郎,自從母妃病逝后,她一旦認定了一樣東西,想方設法也要得到,哪怕代價是粉身碎骨。
唯獨在有關江春言的事上,她小心翼翼。
她準備好了去見江春言,卻沒想到他們再次見面是在詔獄里。
文禎十二年冬,巡督江鼎因貪贓枉法之名被處以極刑,江氏滿門入詔獄。
虞昭孤身一人,騎馬私闖詔獄,她見到了心上人。
江春言被鐵鏈洞穿琵琶骨,渾身是血,昏迷不醒。
她為他解下身上的鐐銬。
明月終于不再高潔,他墜落在她懷中。
未等虞昭帶他離開,他們便被禁軍圍住。
“我要帶他走,”她冷冷開口,“江春言與我有過夫妻之實,我要面見父王。
”她為救他,污了彼此的清白,但她不后悔。
-“和安!你太放肆了!”淵帝震怒,劍鋒直指虞昭。
她不卑不亢道:“父皇,這些年感您憐我,愛我,哪怕您因此要殺我泄憤,我也毫無怨言。
”虞昭將脖頸抵在劍刃上,“但只要我還活著,我便要江春言做我的駙馬。
”淵帝神色微動,“不悔?”“此生無悔。
”……此生不悔。
現(xiàn)在聽起來像是一個笑話。
虞昭起身,走到案臺邊,拿油燈點燃一支芙蓉香。
幾日前的夢仍舊鮮明,歷歷在目。
父皇的病藥石無醫(yī),她一直都知道,即使他從沒提起過,只是未曾料想,噩耗來得這么快。
文禎十四年深春,大淵帝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