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擦黑,城外終于響起了鳴金收兵之聲。
敵人仿佛才緩過神來,面色驚恐,如潮水般退去。
城墻上,幸存的守軍一個個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很快,民壯們抬著滾木礌石和傷藥,腳步蹣跚地登上城墻,開始清理尸體,救治傷員。
福滿趁著這個間隙,一瘸一拐地湊了過來。
他腦袋上纏著滲血的繃帶,一張臉蠟黃得像紙,嘴唇哆嗦著。
“部堂大人”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您的信真的送出去了嗎?娘娘怎么還不來???”
閔子墨沒有回答。
他瞇起雙眼,望向城北二里外,那座在過去八天里越堆越高的巨大土臺。
還有,攻城前夜,那斗轉星移的詭異天象。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中越來越濃。
旁邊的福滿見閔子墨沉默不語,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他像是沒了力氣,噗通一聲癱在臺階上,眼神空洞,嘴里嗚嚕嚕念叨著。
“完了全完了出不去了都要死在這里了”
閔子墨沒有理會他。
他的視線從遠處的土臺收回,緩緩掃過煉獄般的城頭。
殘破的旌旗在蕭瑟的風中無力地飄蕩。
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與焦臭。
受傷的士兵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民壯們麻木地將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尸體抬起,扔下城墻。
就在他幾步外,一個年輕的士兵,靠著墻垛,懷里緊緊抱著一桿斷裂的長矛,身體早已冰冷。
閔子墨緩緩閉上雙眼,摒除一切雜念,抓緊這短暫的喘息之機,默默調息,恢復著幾乎耗盡的氣血。
希望,江小姐盡快到來吧。
以封州如今的傷亡,恐怕流寇再打一次,城就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