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前面隱約見到光時,已是盞茶之后,裴覦似是推開了什么,松開她的手矮身走了出去,回頭伸手擋在上方說道:“低頭,小心臺階?!?/p>
沈霜月聞言下意識低頭,抬腳越過臺階走出去時,眼前陡然亮了起來。
刺眼的光讓她眼睛有些疼,沒等她閉眼,裴覦就已經(jīng)伸手捂在她臉上,遮住了她的眼。
“雪光傷眼,先緩緩。”
沈霜月站了片刻,裴覦才將遮住她眼的手挪開,而沈霜月微瞇著眼,有些不適應(yīng)地緩緩朝著四周看去時,臉上全都是茫然。
她原本以為,這密道盡頭會是和之前進(jìn)來的那宅子一樣,或是會出現(xiàn)在書房,在屋中,以及什么隱秘之處,可萬沒想到她卻是站在空蕩蕩的院落之中。
這里像是荒廢了許久,不遠(yuǎn)處滿地都是枯黃之后被雪覆蓋的雜草,還有那些仿佛多年未曾修剪,長得張牙舞爪黃了葉子的雜木。
冬雪幾乎蓋住了周圍的一切,入目所見滿是荒涼,不遠(yuǎn)處立著房舍也仿佛是被大火焚燒之后,只有焦黑倒塌的一片殘木,以及看不出顏色的隔墻。
沈霜月定定看著那燒了一半的房檐,隱約能看到梁棟和斗拱上用了彩繪,梁木上還有燒了一半的四爪云蟒,最重要的是,對面那被焚毀的房子居然用的是重檐歇山頂……
四周安靜的只有風(fēng)聲,沈霜月臉上的茫然褪去之后,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大業(yè)對于房屋制式是有很嚴(yán)格的規(guī)矩的,庶民宅邸不可用歇山頂和廡殿頂,廡殿頂是皇室宗親專用之物,而重檐歇山頂,就算是朝中一品大員也不能用,只有特例的國公府和皇親府邸能用。
再加上那四爪云蟒的彩繪梁紋……
沈霜月只覺得手腳冰涼,斷然開口:“裴侯爺,我突然想起府中還有事情,祖母也在等我,我得先回去了……”
“你覺得,現(xiàn)在離開還來得及嗎?”
“裴覦!”
沈霜月怒目而視。
裴覦靜靜看著她:“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出來,這里是哪里?!?/p>
沈霜月身形僵住,白皙臉頰緊繃著,明明裴覦沒有伸手?jǐn)r她,她可以離開,可是腳上卻如同綁著千斤巨石,半點(diǎn)都挪動不了。
她手中緊緊攥拳,心中大罵著裴覦混帳東西。
她當(dāng)然看得出來這里是哪里,這滿京城能用重檐歇山頂?shù)恼《际怯袛?shù)的,哪怕就是府中衰敗,也絕不至于變成這般荒蕪破敗之地,自身維持不了的也多的是人能夠接手。
而且從城西那宅子入密道,到這邊出口看似彎彎繞繞,可攏共不過兩盞茶的時間。
換句話說,這地方就算不在城西,也定然是在離那宅子不算太遠(yuǎn)的地方。
城西,被大火焚燒之后的舊宅,瞧著像是多年無人踏足的城中荒無之地,還有那四爪云蟒的彩繪……
這種種疊加在一起,除了當(dāng)年因?yàn)橹\逆之罪,被今上景帝親手摘了滿門腦袋的定安王府盛家之外,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