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被帶了回去,稍晚些,李府尹那邊自會找個由頭,將幾人放回。到時,家人團聚的場面,想必精彩萬分。
她獨自佇立在正堂內(nèi),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斜斜照進來,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更添幾分寂寥。
腳步聲由遠及近,余佑安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來。
“回來了?!苯[迎著他,綻出溫柔的笑容。
余佑安伸手,一手攬著她的肩,一手虛扶她的右臂,緩緩走向府衙大門。
“嗯?!彼麘?yīng)了一聲,“王虎說,慎王交派給他的,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瑣碎勾當(dāng),綁架宣哥兒算是最大的一樁了?!?/p>
他頓了頓,側(cè)頭看向姜隱:“而且這事,是姜海直接找上他,讓他去做的。平日與他聯(lián)絡(luò)、傳達慎王指令的,是一個叫孫亭的人?!?/p>
姜隱提起裙裾邁過半膝高的門檻,裙擺如水波般拂過門檻:“原來綁架宣哥兒果然有他的份?!?/p>
余佑安沒有接話,扶著她登上馬車,待兩人坐定,他才再次開口,語氣中帶了一絲凝重。
“王虎還說了一件事,”他緊了緊手臂,聲音貼著姜隱的耳畔響起,“與你我有關(guān)?!?/p>
姜隱在他懷里微微側(cè)過頭,清澈的眸子望進他深邃的眼:“何事?”
余佑安的目光與她交匯,帶著一絲復(fù)雜和了然:“我們當(dāng)初的婚事,確實是慎王一手操縱。姜海當(dāng)初拍著胸脯向趙盛保證,能讓自己女兒嫁入侯府,施展‘美人計’,說服我站投靠趙盛?!?/p>
姜隱想到新婚之夜,余佑安就曾篤定這樁婚事是姜家設(shè)的圈套。那時她失憶懵懂,只覺他疑心太重,高看了姜海的本事。如今看才知竟是真的。
“若最終無法拉攏我,”余佑安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嘲,“那姜家女兒,便是埋進侯府的眼線,負責(zé)將侯府上下的動向傳遞出去。原本此人是姜雪。”他感受到姜隱的呼吸微微一頓,“姜雪得知內(nèi)情后,抵死不從,才有了后來她與秦度那樁情事?!?/p>
姜隱蹙起秀氣的眉頭,貝齒輕輕咬著嫣紅的唇瓣:“所以,姜雪和秦度東窗事發(fā),姜海和柳氏才把主意打到了我頭上?不過……”她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姜海從未在我面前提過此事。”
余佑安靜靜地看著她,深邃的眼眸中暗流涌動。
這一世的姜隱,非但沒有成為慎王的眼線,反成了他和侯府不可或缺的助力,扭轉(zhuǎn)了諸多危局。
但前世的她,確確實實按照姜海的計劃行事,這巨大的差異,根源究竟在哪?
是因為自己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歸來,無形中擾亂了命運的軌跡?還是自己獲得重生的契機時,一切因果都已經(jīng)悄然偏移?
此刻的姜隱,覺得當(dāng)初姜海沒敢跟自己提監(jiān)視余佑安的事,是因為當(dāng)時她記憶全失,言行舉止與從前大相徑庭,這種反常的變化,讓老奸巨猾的姜海心生忌憚,不敢輕易攤牌。
他大概是打算先把她塞進侯府,待她深陷其中,再慢慢利誘威逼,迫使她就范吧。
“姜海被姜雪的事打了個措手不及,只好讓你替嫁?!庇嘤影驳统恋穆曇舸驍嗔怂乃季w,“或許在姜府時,我待你冷淡疏離的樣子,讓他覺得你無法完成‘任務(wù)’,才動了將王虎當(dāng)作族中后輩,以過繼的名義記到自己名下這個念頭?!?/p>
“如此一來,王虎就成了興安侯的‘舅弟’。有了這層關(guān)系,他便能扯著侯府的大旗在外招搖撞騙,行事自然方便百倍,可惜……”他低頭,看著姜隱沉靜柔美的側(cè)臉,眼中泛起溫柔,“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他在慎王趙盛心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p>
姜隱聽罷,久久無言,只將臉深埋在余佑安的胸前。
余佑安也靜靜地坐著,不知該說什么好。
他們之間若不是有這么多的陰錯陽差,怕是根本走不到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