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同樣驚動了遠處那人,為首的男人看了過來,率人駕馬也朝這里趕來。
兩隊人馬一左一右向她夾擊奔來,聶千嶼一時間冷汗直冒,暗嘆“不妙!”三兩士兵先行來到聶千嶼跟前,蹲下身子仔細辨了辨,乍然捂著鼻子怒罵“臭要飯的,大半夜在這偷偷摸摸嚇唬誰呢,趕緊滾,耽誤了世子的事兒要你好看!”聶千嶼逃亡這一個月樣子實在算不上難看,可以說難看至極。
衣衫襤褸,半敞著小臂,頭發(fā)也似雞窩一般,中間還夾雜了兩根菜葉,臉上一大片黑綠色的不明泥漿,鞋也是半露著帶著凍瘡的腳趾。
聽到這話聶千嶼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握著的拳頭也舒展開來,連忙叩頭”小的不知耽誤了大爺的事兒,實在是該死,望您饒恕。
”說著聶千嶼諂媚般扇了自己兩巴掌嘴巴,嚇破了膽似的連滾帶爬地往遠處跑。
那幾個士兵看到乞丐嚇得腿哆嗦的樣子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看那沒出息的樣兒!”聶千嶼盯著眼前路,勢必要在慕瀟趕來前離開這里。
然,就只差幾步就能轉過巷頭,離開這軍官視線時。
身后馬蹄聲臨近,慕瀟策馬而來大喝一聲“站住!”這一聲呵斥在長街蕩了幾蕩,令人不寒而栗。
對方騎了馬,雙腿如何敵得過,看來跑是跑不了了。
聶千嶼心猛地一沉,停下步子,假意腿軟的爬跪到一旁不停哀嚎求饒“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她垂著頭,手掌撐著地面,埋進厚厚的雪里,原本就存蓄不多的體溫順著五指四散。
士兵聞聲向兩旁散了開,給那人讓開了一條路。
適才為首的軍官連忙解釋“世子,這小東西是個臭要飯的,渾身又臟又臭,可別臟污了您的眼睛!”世子果然是慕瀟。
距離事發(fā)已經月余,遑論此刻已過丑時,他還在街上親自巡查,當真是對北境王府恨之入骨。
若落在他手中聶千嶼不敢想。
慕瀟斜睨了這軍官一眼,道“哦?臭要飯的?看來你們是忘記我來到滄州的第一日是如何下的軍令!”這幾日下雪大家又并不得休息,本來這幾位軍官就有所懈怠,聽到這聲質疑,他們自知理虧,顫巍巍的跪下了“世子恕罪!小的們還記得。
世子命我們城內挨個搜查,不能遺漏。
不論貴賤,不分高下。
”馬上人冷哼一聲“這幾個人回去各領二十軍棍,衛(wèi)凌你監(jiān)刑!若再有下次,這身軍服就不必穿了!”凜凜冬日,大雪漫天,這幾個士兵的額頭竟嚇出了一層冷汗。
他們不敢再言語,訕訕地領命退到了左右。
慕瀟收回視線看向了地上那個裹著臟污的乞丐,冷銳寒光,聶千嶼如芒在背。
“把那個小乞丐的頭抬起來,臉擦干凈!”慕瀟吩咐左右道。
聶千嶼聞言后背緊繃,白皚凈雪中的五指蜷起,腦中千百個主意轉著。
兩人上前,不顧手中人衣物的單薄與冷硬的地面,粗暴的拽起她的胳膊,拖至慕瀟的馬前,那人的膝蓋留下了足有三尺的雪跡。
士兵猛地扳起她的頭,用并不干凈,夾帶著男人汗臭味的帕子搓擰著她的臉。
一瞬,聶千嶼與馬上那男人的眼眸徑直對視。
那眸子黑潭一般的死寂眼前人高高坐于馬上,修長的手指握著韁繩,黑色長靴攀附而上,一身黑色玄衣,衣領處透出些許朱色的云紋。
少年鼻梁高挺,薄唇微張,濃密的眉毛和睫毛落了點點皎潔雪粒,似是落雪紅梅。
大雪夾雜著簌簌寒風,馬上少年高束的青絲混著紅綢發(fā)帶隨風揚起,紅纓槍立于他身側,倜儻超逸,俊美非凡。
有那么一瞬聶千嶼愣住了。
早聽聞慕瀟是周朝遠近聞名的美男子,果然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