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納福、辟邪。
莫不是你殺人沾的血染成的朱色,你還尋那心里慰藉?”令知荷笑了笑,劍刃在她瞳孔里拉出細(xì)長的銀線。
祁子欽眼神冰冷,雙拳緊握,骨節(jié)咯咯作響,周身散發(fā)的寒意似乎要將水氣凝結(jié)。
“我本無意殺你。
”說完這句,他掙脫片刻束縛,奪過短劍后猛地刺向令知荷的右肩,而后者,竟沒躲開。
不是沒躲開,是一時愣神,沒反應(yīng)過來。
那短劍抽出,在令知荷肩上留下一個血窟窿,傷口如破了洞的酒壇,濃稠的鮮血汩汩滲出,浸透了衣衫。
祁子欽奪回那朱砂串,沒有戴上,只緊緊攥著,仿佛攥著跳動的心臟。
那是故人遺物,唯一的遺物。
匯聚靈氣與情義,在某一瞬,從令知荷眼前閃過無數(shù)畫面。
她定了定神,用靈力封住血脈,目光落在祁子欽緊握朱砂串的那只手,隨即移到他恍惚的臉上,眼神迷惘。
不知她看見什么,被人捅了一劍也未還手,只道:“你阿姐定不愿你如此草菅人命。
”在那些畫面里,令知荷看見一個女孩,和一些陳年往事,是祁子欽的。
令知荷鬼使神差地將匕首收回鞘中,與祁子欽墨黑的瞳孔對視,泛著幽邃的光。
她這么說,唯有祁子欽能明白,似乎是思索過后,她認(rèn)真道:“無論何人差遣于你,我愿出三倍金帛。
但求你為我效命——我還可助你徹查令姐蹊蹺死因。
祁子欽手中劍沾染的血還在不斷往下滴,直至透過地面木板,他不知眼前人知曉了什么,卻也無心分辨真假,只聽到阿姐心緒便不穩(wěn):“當(dāng)真?”若他真是那般家境,與人無冤無仇,為何要做這等事。
令知荷因受傷微喘著氣,語速有些慢:“不僅如此,我想你替人賣命,一是無路可去,二是求財罷。
”祁子欽喉結(jié)狠狠滾動,下頜繃出冷硬的弧度,他死死盯著小窗篩落的月影,仿佛只有那一方能容下他的目光。
他喉間涌上的千言萬語,單化作一聲極輕的“嗯”。
“若你甘愿為我所用,你、你的至親,不必再有后顧之憂。
”說到“至親”時,她特地加重語氣,見祁子欽唇角一牽,心里便有了數(shù)。
“我是令家三小姐,卻是嫡出長女。
這艘商船,貨艙的金銀珠寶,你是見了的。
這一劍……是我失言在先。
若你想好,便再來尋我。
”令知荷言已至此,任祁子欽離開商船,她捂著右肩,疼痛不斷刺激著神經(jīng),額頭發(fā)汗,又覺眼前將要模糊,匆匆回房。
不知舟船停泊至何地,遠處燈火稀疏,四周靜謐,令知荷關(guān)上木窗。
她斜倚在榻上,面色如紙,薄唇泛白,鬢邊珠釵隨細(xì)微的動作輕晃,一身素裳襯得越發(fā)柔弱。
她抬手取下珠釵,輕輕放在一旁,眼眸藏著化不開的思緒,木然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