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沒騙過你。”
面對蘇梨的萬千怒火指責(zé),顧慕飛只來得及否認(rèn)這一點。
此時,冷眸直追著蘇梨的大步流星,顧慕飛微微側(cè)頭,視線冰冷如刀,手指青筋隱隱鼓動。他卻未動一步,也不曾開口。
咬緊牙關(guān),他硬控制住自己停在原地,后牙狠咬住自己的舌根:
現(xiàn)在去追,然后呢?
受傷的手泛白攥緊,傷口迸裂開,鮮血迸發(fā)。但似乎非要如此鴆心之痛,他才能把自己胸腔里失控的心臟拉回。
“的確。”他嗓音冷冽不移,“我用昨日的身份,拜托昨日的朋友,請我們參加一場單純聚會。但那僅僅是為查案。
“蘇梨,你當(dāng)著半個閔州財界欺身上前。你以為能回頭?”
蘇梨咬緊牙關(guān)。被顧慕飛瞬間揭露她釣魚的底色,她呼吸紊亂。對太子而言,話真是好說好聽??蔀榱四赣H十二萬救命手術(shù)費,她別無選擇!
悲憤與無助混雜,蘇梨終于再無法壓住受損的自尊,又羞又惱:“顧慕飛,你想聽我道歉,好啊。
“我蘇梨,騙了你的身子;想要我負(fù)責(zé)?沒門!
“放我走,放過我,放我滾!滿意嗎?得意嗎?”
而顧慕飛的神情瞬間變得厭棄般嚴(yán)峻。他聲音冷壓在一線:“蘇梨,別糟踐自己?!?/p>
他喉結(jié)輕輕滾動:“那一晚,我們誰都沒騙過誰?!?/p>
這話,他明知可笑之至。
雷霆之怒中銀牙咬碎,蘇梨本已把沉重卷簾門的按鈕狠狠戳亮。沒騙?
她正要尖牙利齒地反駁。只要她踏出這道門,她就可以與他一刀兩斷。她的狩獵、她十二萬元的救命希望,她苦心孤詣為他攻防的一整晚就會煙消云散。
雪夜。江濱。他曾說:“你喜歡就好?!本驮僖膊荒芑仡^。
“嘶——”抽縮回手,蘇梨痛叫出聲。
腕骨扎心疼痛。眼淚盈上眼眶,混合著血腥重新滲出,她心口難抑委屈酸楚。
霎時,顧慕飛從原地拔出一步。眼底陡然急迫,他似乎要即刻沖向她。
默不作聲,蘇梨站住了。
卷簾門打開,月色照亮她。冷光無情,她卻柔然凝眉。默默抹去桃眼里的淚水,哀哀地,她將手腕貼在嘴唇。
這絲絲血痛,提醒她沒有任性的資本。哪怕憤怒再烈,母親的手術(shù)依然緊迫她的心口:她依然別無選擇。
閉了閉眼,她兀自平復(fù)呼吸,轉(zhuǎn)頭再看向顧慕飛……
遠(yuǎn)遠(yuǎn)地,顧慕飛形單影只。
在這偌大、水泥棺一般,不屬于他的骯臟廠區(qū)里,他微微昂起頭,傲然又孤獨。他已經(jīng)慷慨準(zhǔn)備好一任由蘇梨發(fā)泄、怒罵、譴責(zé)。
而蘇梨的視線落到他接住鋼絲刷的手:鮮血止不住,早已浸滿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