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進來吧。”張戩對老仆說道。
“不知是趕考,還是入京求學的?”程顥隨口問著。
“趕考的去年就該來了,若說是入京求學……”張戩想了一下,又搖搖頭,“國子監(jiān)收人也不會趕在禮部試前?!?/p>
很快,老仆引著兩個人轉過庭前照壁。張戩和程顥站起身,就在廳內相迎。
“天琪先生,伯淳先生?!表n岡在張戩、程顥面前拜倒,“末學晚生韓岡,拜見兩位先生。”
程顥、張戩兩人,韓岡都不是第一次見,甚至都有聽過兩人講學的記憶。只是當時他的前身身處張載的眾弟子之中,并不起眼,也不指望他們能認出自己。
程顥氣質純粹,談吐溫雅,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就是對他最好的寫照。永遠都是平和淡泊,無論如何爭論,也不見其動怒急躁。與他交談,頓覺如沐春風。一代理學宗師,詩書醇化氣質,也是理應如此,卻比他總是一張棺材臉的弟弟要強。而張戩的眼神便利了許多。他二十多歲便中進士,少年得意。又因張載的緣故,而在關西很受敬重。如今做了御史,故而性格上有些鋒銳。
這邊程顥和張戩兩人看著韓岡,也覺得這位年輕人舉止自如,形容出色,禮儀上也無所缺,沒有一點小家子氣,的確是張載弟子的風范。
略敘寒溫,三人延禮落座,見韓岡欲言又止,心里透亮的張戩便笑道:“玉昆你到得不巧,大兄日前被派去明州查案了,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那還真是不巧!”韓岡臉上的失望并不是裝出來的,他又欠了欠身:“不過能見到兩位先生,已是不虛此行。”
張戩問道:“記得玉昆應是秦州人氏吧?今次入京不知為得何事?”
“學生剛剛得薦秦鳳經略司勾當公事,今次入京是來流內銓遞家狀的?!?/p>
“入官了?!”張戩驚訝之色在眼中閃過,看著韓岡過分年輕的面容,“玉昆你才二十吧?”
“學生剛過十九。”
“十九就為官……勾當公事,這是連差遣都有了!”張戩的驚訝再也掩飾不住,監(jiān)察御史的常識告訴他,韓岡得到的這項任命并不合法度?!娴倪€是假的?’他不由得懷疑起來。
程顥一直沉吟著,這時突然問道:“前日聽說秦鳳機宜王韶、雄武節(jié)判吳衍還有都監(jiān)張守約一起薦了一人,因為年齒不足,而由官家親下特旨……”
韓岡點頭:“正是學生?!?/p>
聽到程顥提醒,張戩也想了起來。若比耳目消息,御史臺在朝堂諸司中可是排前面的。即便是軍情信報,監(jiān)察御史都有資格查詢和過問。官家下特旨給一個從九品選人差遣,在御史臺中,也算是個小小的新聞了,“原來就是玉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