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霖已經(jīng)花白了頭發(fā),但一頭修剪得整齊的銀發(fā),配著一副銀邊老花眼鏡,看起來依然是精氣神十足。
刁霖早就聽刁以泉和刁文溪說起過葉逢春了,一見葉逢春,她就放下了手邊正畫著的水墨畫,拿出了平常不舍得喝的茶來招待葉逢春。
葉逢春不懂品茶,喝什么都是牛嚼牡丹,刁霖也不介意,依然笑瞇瞇地問著她的近況。
刁霖沒提以前的事,葉逢春多少松了口氣,她就老老實實說自己現(xiàn)在在工地打點零工,和侄子一起住在從前的老家里,掙不多,但吃喝也沒問題。
刁霖一面品茶一面點頭,隨口就問起葉逢春平常都有什么業(yè)余愛好。
這可把葉逢春問住了。
她除了打工、吃飯、睡覺、在公園里散散步,就是晚上回家玩玩小侄子,但這又不是什么能光明正大說出來的光彩事。
于是她只能摸摸鼻子,承認(rèn)自己是個精神世界十分貧瘠、沒什么興趣愛好的充滿了低級趣味的俗人。
“我就知道?!钡罅胤畔虏璞Φ米屓~逢春心里發(fā)毛,“我跟你說啊小春,人一定得有點愛好,尤其是上了年紀(jì)的,更不能天天只圍著孩子轉(zhuǎn),得拓寬自己的精神世界,老了老了也要更上一層樓啊?!?/p>
“就比方說,太極拳可是個好東西,又能強(qiáng)身健體,又能修身養(yǎng)性,你要是有精力,可一定得試試,正好我這里還有一套大號的練功服,一看就很適合你……”
刁文溪端了果盤出來,正巧聽見刁霖又在“推銷”太極拳,有點哭笑不得,“媽你又開始了,你怎么知道人家就喜歡這個啊?!?/p>
“那你怎么知道她就不喜歡啊,萬一小春練過之后就愛上了呢?!钡罅匚⑽⒌闪说笪南谎?。
“那,我試試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比~逢春總不好讓自己的老師下不來臺,就應(yīng)承了下來。
刁霖心滿意足地去臥室拿衣服了。
直到葉逢春拿著刁霖給她的大號純白練功服走在回家的路上,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她在她們家里試衣服的時候沒多想,只覺得衣服正合身挺巧的,可為什么刁霖家里會有她們家人都穿不了的這么大的練功服呢?
葉逢春印象里的刁霖是個嚴(yán)謹(jǐn)負(fù)責(zé)的老師,頂多上課的時候會開點小玩笑,所以她對刁霖一直懷著崇敬仰視的心態(tài),的確想不到,老師老了以后也會耍這樣孩子氣的小心眼。
她一路想著事,沒注意就已經(jīng)走到她們家那個路口了,溫慶華堅持要送她,但到了這里也該分別了。
結(jié)果她一轉(zhuǎn)頭,就對上溫慶華那雙欲言又止、似乎飽含心事的眼睛。
“逢春姐,我能,啊不,你能……”溫慶華頭越垂越低,聲音也越來越低,“你能抱抱我嗎?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你……”
葉逢春甚至在溫慶華的聲音里聽出了哽咽。
她不能理解溫慶華對她的情感,但想到他自幼就跟著奶奶生活,或許把她和鄒志軍當(dāng)成媽媽爸爸一樣的存在,所以有些依賴和想念。雖然溫慶華也是叁十多歲的中年人了,但在她面前,這樣的年齡也還是個孩子。
今天這趟出行很是愉快,其中也有溫慶華的一點功勞,葉逢春對待溫慶華也更加寬容了些。
于是她攬住了溫慶華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背,溫聲說:“小溫,你是個好孩子,我挺謝謝你的,替我準(zhǔn)備了生日禮物,還幫我守著我們家的桃園,我今天真的挺驚喜的?!?/p>
溫慶華一碰到她的懷抱就忍不住一頭扎了進(jìn)去,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埋在她懷里貪婪地感受著她胸膛的溫度。他感到無比滿足,卻又有酸楚的滋味在心底滋生,他不想讓葉逢春一直把他當(dāng)作一個孩子,他已經(jīng)叁十叁了,她再不接受他,他就要老了,就更沒有資格去占據(jù)她身邊的位置了。
葉逢春被溫慶華緊勒著有些不舒坦,剛想拍拍他胳膊讓他松手,就聽見身后傳來了男孩壓抑著顫抖的聲音,一如他每次在情事中被她逼到極限再也扛不住時哀求她的聲音,同樣的無助又彷徨: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