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
只有一道影子從誓石後掠過來——那是一頭雪豹,白得近乎透明,像雪雕成的靈。牠靜靜站著,什麼聲音也沒有,雙眼空白,卻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洛??粗鵂难劬Γ睦锖鋈灰徽?,他腦中閃過一個畫面。
一個看起來像自己、卻又不是自己的少年,正跪在雪地里,額頭貼著那頭獸的額心,雙手獻出掌心的血與名字。
那畫面來得太快,快到他來不及反應。下一秒,他感覺心口像被誰輕輕撕開——不是劇痛,而是一種過於熟悉的疼,像是本該屬於他的記憶,正在回到他t內。
他幾乎能感覺,那滴血,已經落進誓石的裂縫之中。
洛桑追了上去,腳步陷在雪里越來越深,像整片雪地都在試圖留住他,像連時間本身也不愿放他離開。
他感覺有什麼在牽引著自己,但同時,也有另一部分的自己在慢慢被拉遠。記憶翻涌上來,一段又一段,破碎、焦黑,就像一頁頁被火燒過的經書,只剩下殘破的字句在心里閃過。
然後,那雙眼又出現(xiàn)了。
這一次,它近得像貼在他的心口,像直接看進了他靈魂深處。他一句話都沒說出口,但他知道,自己整個身t都在對那目光回應。
他無法拒絕。也無法不看。
那不只是看,是一種召喚。彷佛命運正透過那雙眼對他說話,把所有曾在夢里壓抑過、沒能說出口的話,全都一次送了過來——用沉默,用凝視,用心跳。
下一瞬間,天地彷佛停住了。
然後,一聲心跳在夢中轟然響起,重得像石落深淵,響得像雷劈x膛。他整個人像被那聲音從內到外震開,整個世界也隨之一震。
他像掙脫束縛般睜開眼,額頭全是冷汗,掌心也sh透了,就像剛從冰雪里被拉起來,身t的溫度還沒完全回來。
屋內的火光還在閃動,映在木墻上搖晃不定。房門邊,央珍站著,沒說一句話,只是用銳利的眼神從他額頭掃到腳下,確認他還在——還活著。
空氣凝重得像壓了一層霜,火舌縮成一道細線,像連火也不敢出聲。
他身上還殘留著雪的氣味,混著獸皮與汗水的味道,那不是現(xiàn)實里的味道,更像是夢還沒醒完,現(xiàn)實也還沒完全來得及接住他的證據(jù)。他感覺自己像卡在兩界之間,還沒落地。
「是夢嗎?」央珍低聲問。
洛桑沒辦法回答。他只是發(fā)抖,眼神直直望著屋頂?shù)哪玖?,像抓著最後一點還沒碎掉的現(xiàn)實。
他的身t還在顫,夢的回音像冷霧卡在肺里。他想說:「那不是夢?!箍伤才拢履钦娴氖钦娴?。
他閉上眼,卻立刻又看見了那雙銀藍se的眼睛。
不是幻覺,而像是一段真實的記憶,正在眼皮底下翻涌。他的喉嚨輕輕發(fā)出一點聲音,幾乎聽不見,就像一頭剛學會哭的獸,找不到可以哭出來的地方。
「我夢見了雪,還有石頭,還有一只獸」他一邊說,一邊顫抖。那些話像從冰冷的夢里結出來的氣,帶著寒意與不確定,一點一點從喉嚨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