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依爾站定於他面前,銀袍無風自動,影子緩緩覆上地面,與洛桑的影交疊。他的眼神沒有一絲閃避,也不含任何溫度,那是一種靈魂從未偏移的直視。
「我來,是要讓你奪回你曾經(jīng)給我的東西?!?/p>
洛桑蹙眉,那話語像倒流的河水擊入心壁,x口驟然一緊,像有什麼從內(nèi)層慢慢裂開。他緩緩低語:「我給了你什麼?」
瑪依爾的目光落在他眼底深處,如照見冰層下仍跳動的心。
「你給我名字,心,和si亡。」
那聲音輕柔如雪,但每一個字都如尖石嵌入血r0u。語句落地的同時,帳內(nèi)火焰忽然斷了一瞬,像被某個看不見的名字撫過,整個空間一沉,聲音與光線彷佛同時被ch0u走。帳中瞬間陷入沉寂,只剩余燼微紅,如劫後的灰燼。
洛桑雙唇微張,氣息亂而不穩(wěn),喉間浮動著未出口的低喃。
「我不記得」他喃喃。
「但你的身t記得?!?/p>
瑪依爾緩緩伸手,指向他額心閃動的銀紋。那一指未觸,紋路卻已自行微光流轉(zhuǎn),如活物般緩緩鼓動,似有氣息從皮膚下竄動而出。
「銀紋,是你說過的誓言,刻入靈魂,不隨記憶而消失?!?/p>
那一刻,洛桑覺得額心微熱,彷佛瑪依爾的話語喚醒了沉眠於血里的命令——不是記憶,而是信念本身。
洛桑試圖站起,腿卻軟得如雪地初融,身軀搖晃,像失去重心的影。他的手掌撐地,雪花已在指縫間融化成水,sh涼刺骨。腳踝微顫,每一次用力都像有千年的重量壓在筋骨之上,不只是身t,而是前世未說完的話語壓得他寸步難行。
瑪依爾跪下,掌心覆上他肩頭,那觸感不冷,卻冰涼至深,像是雪終於化為水,在心頭潤開一道未癒的傷。他的手指無聲地扣住洛桑的肩胛,力道不重,卻像能阻止整個靈魂往深淵沉去。那冰涼不是來自他本身,而像記憶本身有寒度,從掌中一點一點滲進洛桑皮膚之下。
「我等這一刻,等了七世?!宫斠罓栒Z氣不變,眼神卻微沉,銀瞳深處閃過一道幾乎不可察的波痕?!该恳皇?,你都未完成那句話?!?/p>
空氣像被這句話緩緩割開,聲音落下時,經(jīng)幡悄然搖曳,帳內(nèi)火光微微閃爍,像也在等待某個名字被喚出。
「我怕若我記起來,我不再是我了。」
洛桑的聲音破碎,如夜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他的唇微張,像有一半的語句卡在喉中,既想說出,也想留在夢里。他的額心銀紋微動,如水面被風拂過,隱隱閃爍著某個未竟的音節(jié)。
「你不是要變成我?!宫斠罓栞p輕地說,眼中映出他額心的銀光,像從那光中讀出千年來未敢觸碰的句點。
「你是在找回自己?!?/p>
洛桑望著他,在黑暗與微光交錯之中,眼神穿透瑪依爾銀白衣袍反s的淡光,那輪廓像是被月光雕刻出的幻影,又像從夢中無數(shù)次回望的剪影。他的視線在對方眉心停留,彷佛想從那張似曾相識的臉上,找回一個失落太久的名字。
「那你呢?」他聲音極輕,像夜風掠過火灰未熄的燼面?!改阕兞藛幔俊?/p>
瑪依爾垂下眼,銀睫微顫,如記憶深處的湖泊終於波動。他的肩膀輕輕起伏,像經(jīng)過太多風雪之後,終於讓出一點微不足道的疲憊。他原本不打算說,但那句話早已在t內(nèi)停留太久。
「我沒有變?!孤曇袈湎聲r,他眼底的銀光一閃而逝,語氣平靜得近乎溫柔。
「我只是,一直記得你是誰?!?/p>
火光在此刻輕跳一下,帳內(nèi)空氣似被這句話輕觸,微微收縮。洛桑的指尖顫動,背脊有如被誰溫熱的手貼上,輕而深,直至心底。他想回避這句話的重量,卻發(fā)現(xiàn)那早已印在他t內(nèi)銀紋之下,一字一句,對應著他從未說出口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