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鄙蚣螝q打了個飽嗝,摩挲著盞底“永定侯府”的篆刻,茶湯映出她凝重的眉眼,“今兒孫女核了賬目,府里每月要支三四千兩,現(xiàn)銀卻不足四千了?!?/p>
老侯爺正叼著蜜汁火方,聞言笑出滿臉褶子:“慌什么,秋收的莊子銀子過兩日就到。”
金絲楠木算盤被推過來時,侯爺沈文淵的玉扳指磕在桌沿叮當(dāng)作響。
“爹的年俸折銀不足百兩?!鄙蚣螝q指尖劃過賬冊,墨跡在“永慶街綢緞莊”處洇開團(tuán)烏云,“十二間鋪子倒有九間虧空,城外千畝良田統(tǒng)共收了一千八”
她突然頓住,這數(shù)字?jǐn)R現(xiàn)代可是百萬巨款,怎的侯府竟能揮霍至此?
裴淑貞的纏絲點翠簪晃了晃:“昨兒你三叔還支了五百兩買前朝字畫?!?/p>
話音未落,老侯爺拍著紫檀椅扶手嚷起來:“明兒老夫就去宮里哭窮!上回夸皇上新得的汗血寶馬神駿,轉(zhuǎn)眼就賞了二十斛東珠!”
沈嘉歲眼前發(fā)黑,仿佛看見九族在斷頭臺前排隊。
不行,家人不管她得管!
她攥緊繡著歲寒三友的帕子,起身時環(huán)佩叮咚:“從明日起,侯府中饋由孫女執(zhí)掌?!?/p>
窗欞外最后一絲暮光恰在此刻熄滅,滿府燈籠次
碩鼠
裴淑貞笑著替她扶正累絲金鳳釵:“咱們歲歲這般能干,求親的怕要踏破侯府門檻。”
沈嘉歲望著廊下連綿的羊角燈苦笑,這美名傳出去,怕不是要招來群吸血的豺狼?
浴房里水霧氤氳,沈嘉歲將身子浸在撒滿玫瑰的湯池中。
纏枝香爐吐出蘇合香,熏得她昏昏欲睡。熬夜對賬落下的頸椎痛,竟隨著溫?zé)岬乃骰_了。
紫鶯捧著軟煙羅寢衣過來時,她已蜷在黃花梨拔步床上睡得香甜。
……
晨光透過茜紗帳時,沈嘉歲的手還在錦被間習(xí)慣性地摸索手機(jī)。
指尖觸到冰涼的雕花床欄,她猛然睜眼,望著帳頂垂落的五福絡(luò)子自嘲一笑。
差點忘了,她已經(jīng)穿成了古代侯府的千金。
“小姐,卯時三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