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廳內(nèi)百十張紫檀案幾按品級排開,永定侯府的位置恰在中央。
沈嘉歲剛跪坐好,便見十二盞琉璃宮燈自梁上垂下,將戲臺照得通明。
絲竹聲里,她忽然瞥見個熟悉身影——薛錦藝正攙著桑老夫人落座,低眉順眼得像個婢女。
戲臺上正唱到《麻姑獻壽》,忽見兩名侍女抬著架八扇屏風(fēng)轉(zhuǎn)出來。
金絲楠木框里,長公主的畫像栩栩如生,更奇的是轉(zhuǎn)過背面竟繡著百蝶穿花圖。滿座嘩然中,薛錦藝款款起身:“民女拙作,恭賀殿下麟兒折桂?!?/p>
“好個雙面繡!”長公主撫掌大笑,“賞金五十兩!”
“能為殿下添喜已是福分,民女不求賞賜?!毖﹀\藝盈盈下拜,眼角余光卻飄向皇子席。
三皇子凌驍把玩著青玉酒盞,沖她微微頷首。
自打晁氏爬了桑太傅的床,順理成章當(dāng)了姨娘,薛錦藝便被老夫人扔到偏院,在桑府活得不如粗使丫頭。
而三皇子,是她唯一逆天改命的登天梯!
戲臺東側(cè),沈嘉歲夾了塊水晶肴肉。
脂香在舌尖化開的瞬間,忽聽得鄰座貴婦竊語:“聽說這位薛姑娘要當(dāng)三皇子側(cè)妃呢?!?/p>
“爬老頭床當(dāng)姨娘的賤女兒也配?”
“噓——沒見三皇子眼珠子都快粘人身上了?”
琉璃燈將宴廳映得通明。
三皇子凌驍把玩著青玉杯,忽然起身笑道:“皇姑母賞銀錢未免俗氣,不若賞薛姑娘個正經(jīng)名分?”
桑老夫人手中佛珠“咔嗒”墜地。
她死死盯著薛錦藝緋紅的耳尖——這小賤人竟敢背著她攀附皇子!
晁姨娘爬床的丑事尚未平息,女兒又做出這等下作勾當(dāng),桑家百年清譽真要毀在這對母女手里。
長公主撫著金絲楠木扶手:“驍兒想要什么名分?”
“求皇姑母將薛姑娘賜予侄兒為側(cè)妃?!绷栩敼硇卸Y,余光掃過太子席位。
果然見太子捏碎了核桃,碎殼扎進掌心猶不自知。他嘴角笑意更深,這步棋走對了。
滿座嘩然中,薛錦藝耳尖泛紅垂首而立。
那日雨巷“偶遇”三皇子車駕,她故意讓襦裙被雨水浸透。此刻袖中還藏著凌驍塞給她的并蒂蓮荷包,絲線已磨得起毛。
“側(cè)妃之位?”長公主沉吟間,瞥見薛錦藝繡鞋上沾的桑府特制香粉。這姑娘倒是個妙人,既能籠絡(luò)三皇子,又能讓桑家吃癟。
她撫掌笑道:“好,本宮便做這個媒人?!?/p>
沈嘉歲手中銀箸碰在瓷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