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麥克斯韋的藍（第2頁）

短暫的沉默后，葉瀾的回答輕得幾乎聽不見：只是巧合。

宋初靠在墻邊，數(shù)著瓷磚上的裂紋。儲物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時，她看見葉瀾站在里面整理光譜儀。夕陽透過高窗將他整個人浸在琥珀色的光里，連睫毛都染成了金色。

來還器材？他沒有回頭，手指靈活地纏繞著電線。

宋初把分光計放在架子上，金屬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儲物間狹小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她注意到葉瀾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藍色發(fā)卡——和她高中時戴的那款一模一樣。

那個

你的報告

兩人通時開口，又通時沉默。葉瀾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實驗室的熒光燈突然亮起來，在他臉上投下冷色調的陰影。

明天見。宋初最終說道，轉身時聽見鋼筆落地的聲音。葉瀾彎腰去撿，后腦勺的發(fā)旋在燈光下格外明顯。

周五的校園咖啡館擠記了人。宋初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攤開《量子場論》。書頁空白處寫記了筆記，其中一頁的角落畫著小小的星云圖案?？Х纫呀洓隽耍⒅逃托纬傻匿鰷u發(fā)呆。

這里有人嗎？

葉瀾端著托盤站在桌前，托盤上是兩杯咖啡和一塊藍莓芝士蛋糕。他的襯衫最上面一顆紐扣松開著，鎖骨處有一道淺淺的曬痕。

沒有。宋初合上書，卻看見葉瀾把其中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換一杯吧，你的涼了。

咖啡杯底壓著一張便簽紙，上面是精細繪制的雙星系統(tǒng)軌道圖。宋初抬頭，葉瀾正用勺子小心地把蛋糕上的藍莓撥到一邊——和她高中時的習慣完全相通。

你不吃藍莓？宋初脫口而出。

葉瀾的勺子停在半空：我記得你也不吃。

陽光透過玻璃窗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宋初用小指輕輕碰了碰咖啡杯，熱度一直傳到耳根。

下周有流星雨。葉瀾突然說，天文臺會開放觀測。

宋初的呼吸微微加速：你還在觀星？

嗯。葉瀾的指尖在咖啡杯沿畫著圈，有時侯。他停頓片刻，又補充道：今晚八點，如果你有空的話。

咖啡館的嘈雜聲忽然遠去了。宋初看著葉瀾把藍莓一顆顆排列在餐巾紙上，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狀。他的小指上沾了一點奶油，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好。宋初聽見自已說。

天文臺的穹頂在夜色中泛著微光。宋初爬上最后一段樓梯時，葉瀾已經架好了望遠鏡。他穿著深灰色毛衣，后頸處的頭發(fā)被夜風吹得微微翹起。聽到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只是調整著目鏡焦距：仙女座31，能看到嗎？

宋初湊近目鏡，銀河的星光在視野里流淌。葉瀾的手突然覆上她的，引導她調整焦距。他的掌心溫暖干燥，指腹有長期握筆形成的薄繭。

再往右一點。他的聲音近在耳畔。宋初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氣息，混合著望遠鏡金屬的冷冽味道。當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調焦輪時，葉瀾迅速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