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如果不能了解百姓的思想,那他就只能照貓畫虎。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還是朱高煦沒辦法用分地這個政策來激勵部下,因為如今的大明朝根本不缺耕地,而是缺能種地的人和畜力。
在分地無效的基礎(chǔ)上,他只能尋求其它東西來激勵部下。
想到這里,他不由看向了馮勝,而馮勝也走進了倒座房內(nèi),坐在那張用于休息的床上。
顯然,他知道朱高煦有一些問題要詢問他,而事實也是如此。
朱高煦抬手作揖,虛心詢問起了馮勝:“國公,我近來觀看前朝史書,發(fā)現(xiàn)元末各軍都是廝殺走出的精銳,就是不知為何,我軍總能夠脫穎而出?!?/p>
“若說均分田地,諸如張士誠、明升之流也曾均分田地,可一到戰(zhàn)場,其部下卻在遭挫時潰散逃亡,不如我軍能面對北虜騎兵時,明知前方萬險,卻依然臥槍而上?!?/p>
他的話是他一直以來的問題,他確實不太明白,為什么明軍步兵居然敢和騎兵正面碰撞沖鋒。
以他看兵書學來的兵法來講,步卒理應(yīng)結(jié)陣自保,徐徐前進來確保大軍不會遭受重創(chuàng)。
結(jié)果到了元末,明軍長槍兵抓著長槍就懟著騎兵沖鋒,硬生生將蒙古人的騎兵多次沖垮,搞得元末一眾元朝軍閥看到大明的長槍兵就頭疼。
“這個嘛……呵呵”
馮勝沉吟片刻,許久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出來。
他撫了撫須,安定了心神后才解釋道:“當時我軍中多以兩淮農(nóng)戶出生,在兩淮之地,百姓都將善用長槍作為武藝高強的代表,因而大多能征善戰(zhàn)的將領(lǐng)和兵卒都喜歡自號“長槍元帥”、亦或者取姓配以長槍來作為外號?!?/p>
“當今陛下在濠州時便以善使長槍而出名,麾下二十四將也均以長槍為主兵?!?/p>
“后來,陛下前往定遠自立門戶,也要求軍中以長槍來比較武藝,常??夹1溟L槍技藝,不少兵卒因此得到了嘉獎?!?/p>
“由于善使長槍者常常能升官發(fā)財,又得軍中士卒敬佩,因此面對北虜騎兵時,許多長槍步卒都以刺下騎兵為榮,等不得騎兵沖鋒后結(jié)陣死守?!?/p>
馮勝說出了明初明軍之中的一種氛圍,這種氛圍讓朱高煦感到新奇,只是不等他深想,馮勝又說道:
“此外,關(guān)于用兵韜略,我記得在洪武元年時,陛下曾與劉青田談過我軍與其余諸軍不同的地方。”
“陛下曾言、克敵在兵,而制兵在將。兵無節(jié)制則將不任,將非人則兵必敗。是以兩軍之間決死生成敗之際有精兵不如有良將。”
“那劉青田則說陛下言‘任將在陛下,將之勝不若主之勝也。然臣觀陛下常不拘古法而勝,此其所難也?!?/p>
“陛下聞言,又曰‘兵者謀也,因敵制勝豈必泥于古哉,朕嘗親當矢石觀戰(zhàn)陣之事開闔奇正頃刻變化猶風云之無常勢要在通其變耳亦何暇論古法耶。”
馮勝講述了劉基與朱元璋的對話,這段對話粗看之下,似乎只是劉基在單純地拍朱元璋馬屁,但假如深入分析二人說話的背景,那么一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就擺在了眼前……
明初軍隊的戰(zhàn)術(shù),繼承于“古法”嗎?
元末明初,江淮地區(qū)的軍事領(lǐng)袖大多是草根平民出身。
這群人文化底子很薄,大字不識一籮筐,再加上常年間戰(zhàn)事頻繁,古籍研究古代軍事的機會就更少,因此他們對戰(zhàn)術(shù)的運用理解,更多來源于自身的摸索。
朱元璋和劉基對軍事問題的認識,恰恰反映出了兩個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