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黑布,悄無聲息地罩了下來。
戲臺前的那塊空地,早已擠滿了人,男女老幼各自拎著小板凳,爭先恐后地想要占個好位置。
人群里一窩蜂地說笑,孩子們也在鉆來鉆去,賣糖葫蘆和冰棍的小販也趁機吆喝起來,整個場地熱鬧得像是趕集。
周興輝也是早早占了個靠前的好位置,和自家人、李德昌坐在一排,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笑呵呵地等著開戲。
汪東方穿著一身繡金邊的長衫,臉上帶著笑,大步走上戲臺。
“歡迎各位鄉(xiāng)親父老來看戲!今晚我們東方戲班團一定會傾盡全力,為大家獻上一場好戲,祝大家看個痛快、聽個過癮!”
話音剛落,一陣陣掌聲響個不停。
緊接著,鑼鼓聲驟然響起,一聲急似一聲,仿佛真的帶著觀眾進入戰(zhàn)馬奔騰、鐵蹄壓境的意境。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連小孩都忘了吵鬧,一個個仰著頭,盯著戲臺。
一聲清亮的唱腔劃破夜空。
“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
字正腔圓,悲愴中帶著幾分凄涼,聽得人心里發(fā)緊。
隨著這一句唱詞落地,一個身披重甲、頭戴雉雞翎的“項羽”大步登場,他腳步沉穩(wěn),氣勢如虹,腰間佩劍輕晃,戰(zhàn)袍隨風微揚,眉宇間透出一股英雄末路的蒼涼。
臺下有人低聲驚嘆:
“哎喲,這扮相真有范兒!”
“瞧這嗓門,跟老收音機里播的京劇一樣!”
后臺珠簾一挑,一抹柔光般的身影緩步而出。
是“虞姬”出場了,她身穿素白水袖長裙,鬢角簪花垂珠,眼角一點朱砂紅,仿佛從畫中走出的美人,再輕輕一抬手,水袖翻飛;微微一笑,眼波流轉(zhuǎn)。
“好!”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緊接著掌聲四起,喝彩聲此起彼伏。
臺上的鑼鼓聲震天響,人群的喝彩一浪高過一浪,可周興輝卻始終提不起興致。
周興輝時不時轉(zhuǎn)頭看看臺上動靜,又假裝不經(jīng)意地觀察周圍人的反應,直到確認沒人注意自己后,他才悄然起身離席。
一路快步回到家,周興輝從藏匿處取出一大包白面,而后再度趕回戲臺后臺,他的心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這可是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稍有差池,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