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江南當(dāng)?shù)氐母簧碳Z戶皆被請到了驛館,蘇寒依舊招待他們喝酒,只言不提籌款捐輸之事。十幾個富商糧戶酒無好酒,憂心忡忡地等著發(fā)落。
外頭通傳五公主鳳駕駕到時,眾人隨即起身跪迎蘇郁。眼見得蘇郁領(lǐng)著慕椿走了進來,身上依舊微服,著一石青色袍子,束著長發(fā),英氣逼人。
蘇郁叫他們起身,隨后拎著衣裳端坐主位,悠悠道:“如今天熱,你們來一趟不容易。”隨即喚道,“慕椿,去傳茶水?!?/p>
身后慕椿福了福身,走了出去,不久后數(shù)名腰懸寶劍的朝廷官兵端著茶水走了進來,模樣頗有些滑稽。
蘇寒忍不住暗笑,好一場鴻門宴。
官兵進來上了茶水,便佇立堂上,慕椿最后端著茶水獻給蘇郁,抿唇笑道:“公主請用?!?/p>
蘇郁抬起來嘗了一口,一時臉色難看,撂下茶盞后,呆笑著環(huán)顧四下:“這茶……是我從宮里帶來的,雖是民脂民膏,卻也是各地轉(zhuǎn)運均輸花錢送來的,是以……也自然干凈?!彪S即又道,“諸位不嘗嘗?”
富商等之后點頭稱是,隨后微微發(fā)抖著舉起茶盞,裝模作樣喝了一口,自然是什么都喝不出來。放下茶盞后,蘇郁又道,“茶既喝了,諸位便是我蘇五的客人,如今我正有一件棘手之事,欲托付給諸位?!?/p>
堂下眾人自然心中一緊,知道此行少說也得脫層皮,但好在早先得知朝廷要來賑災(zāi)時,揚州戴太守就交待過,對付這五公主,只要閉緊了嘴稱自己沒有錢沒有糧,她也奈何不得什么。于是心中暗暗落定,只聽蘇郁道:“江南先旱后澇,河堤決潰,朝廷撥了五萬石糧米,但也是杯水車薪。是以,我欲向諸位再籌十萬石糧米并二十萬貫賑災(zāi)錢款?!?/p>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想這公主獅子大開口,這錢款糧米落在自個兒身上,怎么說也是脫層皮,不禁心中恨得滴血,卻也不敢違拗她這龍子鳳孫半點意思,只好將一張面皮皺得難看,搓著手一言不發(fā)。
蘇郁冷眼看著堂下這十幾個衣著光鮮的商人地主,又想到橋下頭那窩在窩棚里等死的難民,心頭迸火得厲害。
為首一人囁喏著開口:“稟五千歲,今年受了災(zāi),不僅農(nóng)人們收成不好,咱們這些人日子也不好過,實在是拿不出啊……”
底下人一見有了出頭的,自然紛紛附和:“是啊,是啊……咱們自家留的那點糧米銀錢,也就夠家里人糊口度日的?!?/p>
一時附和之聲不絕,蘇寒笑著看了看蘇郁,后者一副了然神情,不禁嘆息道:“原來如此?!?/p>
“是是是啊……”
“過得好不好嗎,本就是口說無憑。諸位不必急,既然大家過得都不好,那我蘇五也不好為難你們,總不能教你們斷了生計不是。”
蘇郁笑道:“去傳膳。”
“我備了酒菜,諸位用過了再回去?!?/p>
一人道:“草民不敢……”
隨即被蘇郁一記眼刀橫得只說了半截話。
“我請你們喝酒吃菜,是給你們臉面,若你們不想要這臉面了……”蘇郁遞了個眼色,守在堂上的官兵隨即唰唰抽刀,銀光乍泄,將一中富商糧戶看得心驚膽戰(zhàn),“可別怪我蘇五不留情面。”
眼見那一行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坐在當(dāng)場,等著來往雜役仆人擺案上飯菜,蘇郁默默在主位上端坐著,與蘇寒兩個人吃得慢慢悠悠,甚是清閑。他們這樣慢,底下人誰也不敢快,即便味同嚼蠟,也不敢放下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