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瑩瑩渾身是傷,但雙目亢奮,仿佛沒有痛感的怪物。
由差婆帶到囚犯接見室時,看到條桌后面坐著的是日思夜想的姐姐,她這才冒出眼淚。
“白小姐?!?/p>
她姐姐先行出聲,生分地喚了這么一聲,及時阻止了她決堤的淚水。
“……”瑩瑩不笨,馬上忍住,道:“您好,我姐姐她好嗎?!?/p>
直到差婆退出,才一把握住姐姐的手。
“姐,姐夫是誰有沒有錢是不是當大官的……”
姐妹相見,她竟然首先問的是這些,可見已經(jīng)在瘋癲的臨界點。
從被造謠到屈打成招,她已經(jīng)看清了,這個社會沒有公道可言,普通人只有被踩踏的份,個人力量堪比螞蟻。
她在鐵窗之內夜夜幻想人間出現(xiàn)救世主,但那是不可能的。要想報仇,只能寄希望于哥哥姐姐。
不,哥哥姐姐也不管用,需是他們能夠結交到政界大要。
再不濟,有錢能使鬼推磨,結交到巨商富賈也行。
所以姐姐出現(xiàn)的第一刻,她便瘋了一般脫口而出。
姐姐那么美,嫁的一定是非富即貴,必須是!
最好是蔣介石的兒子,再不成給宋子文當小老婆也行……姐你一定不能叫我失望啊。
她姐知道她已失了理智,沉聲喝止,說:“王卉偽造的罰據(jù)在哪里?”
瑩瑩木木然呆住,眼睛一截一截看向姐姐的行頭——舊到起球的粗呢子大衣,藍色,但是已經(jīng)舊到發(fā)白,白色也快變灰。哪像闊太太,姐像一只被風吹雨淋后的大草雞。
瑩瑩知道自己做夢了。愣怔數(shù)秒,她終于清醒。
“罰據(jù)在內五分局的一個小警房,地址德勝門內大街劉海胡同?!?/p>
仇恨讓人瘋狂,她知道她沒有別的選擇,她姐也沒有,很快冷靜下來回憶——
“接警人五短身材,年紀五十上下,大蒜頭鼻子非常突兀,不會認錯?!?/p>
她當時之所以舍近求遠沒有到學校附近的警所,是為了避開王卉父親的管轄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