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酒杯起。
徐翰文豪邁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后看向李斌。
李斌也知道此時自己該說話了,略作思索后,李斌答道:“鄭大人好性情,可晚生家中還真無行商?!?/p>
“晚生父母在我中舉前,乃漢陽縣大戶林家的佃農(nóng)。一直到我中舉后,有人投充,日子這才慢慢好了些許。”
“佃戶?漢陽你這”
鄭宏滿臉錯愕:“此前我只當你的話是酒間玩笑,沒成想居然當真?!”
“寒門貴子,寒門貴子?。 ?/p>
徐翰文也在一旁感慨道,話里話外的意思,就差沒把“你好可憐”給刻腦門上了。
而為了裝出一副,符合人設(shè)的樣子,李斌面對這種“同僚略帶看不起的可憐”時,必須得“極力解釋”:“好叫二位大人知曉,晚生雖說家貧,但日子也算過得不錯。”
“漢陽縣地處漢江平原,湖泊豐富、水系發(fā)達。還記得小時候,父母兄長在給林府耕作之余,也能泛舟下水,尋摸些魚鮮蚌蟹果腹。雖無這鵝肉多汁,然其鮮美,卻也別有滋味?!?/p>
鄭宏聞言,頓時笑贊道:“此言甚是,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有飛禽走獸,水有魚蟹之鮮。飛禽之味,也未必好過魚蟹!”
倒是他身邊的徐翰文,卻是微微搖頭:“話雖如此,但魚蟹數(shù)斤,其肉不足飛禽走獸一兩。真要吃好吃飽,還得看這雞鴨鵝,牛羊豚?!?/p>
“那不是無奈嘛,天賜地給,你還能嫌棄不好,怎滴?”
“那倒是,不過吾等舉仕,不就是逆天改命之途嗎?如今陜西司兼管全國茶政,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我們靠茶,吃它一吃又何妨?”
圖窮匕見的一句話后,徐翰文依舊笑意吟吟,可那態(tài)度卻陡然冷了許多。
一雙丹鳳眼,促狹地盯著李斌的反應(yīng)。
而李斌,自然也是“驚”得一下從座位上站起,嘴唇哆嗦著,看著眼前幾人:“你你們”
似乎是想要叱責幾人,又似乎是有些心動。
李斌那顫動的瞳孔,內(nèi)心掙扎的神情,十分完美地騙過了在場幾人。
王俊良忽然起身,走向門外,而鄭宏則繼續(xù)裝著他的性情:“欸,你這浩川,喝高了不成?嚇到漢陽了,還不趕緊賠酒?”
“哈哈哈,是我孟浪了。漢陽,莫要見怪,不過嘛,我的話,你也得好好想想。”
徐翰文哈哈一笑,頓時撤去了剛剛那股恨不得擇人而噬的氣勢。再次恢復(fù)成那副笑瞇瞇的,溫和老前輩模樣,對著李斌淳淳善誘:
“京師不比湖廣,香山居士都曾言‘京城居,大不易’。而我朝薄俸,又是眾所周知之事。本來吧,這靠茶吃茶的事,我們沒打算算你一份,可誰讓你如此有本事呢!又如此年輕”
“如今,機會就在你面前,能不能把握住,可就看你了!”
徐翰文話音落下,包間的房門忽然被人打開。
王俊良指揮著兩個下人,捧著一口小箱子走進包間內(nèi)。
“砰~”的一聲,箱子砸在李斌面前。
“這是五百兩見面禮,都是方便花銷的碎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