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你們那兒尋個好夫君呀,兩位道士哥哥,你們便依了秋蘭罷!”
女孩兒笑意盈盈,將胳膊在身后忸怩地別著,天光落照下來,明明未施粉黛,卻更襯得她姣媚妍麗。轉(zhuǎn)眼之間,她又從那潑辣的模樣化作嫻靜淑女。
易情恍然想起,天壇山無為觀里確是立了月老像,往時常有人來拜謁,香客們常面帶喜氣,說在那兒拜神靈驗。上回他闖進殿門時,正恰碰見一群艷麗女子圍著祝陰打轉(zhuǎn),鶯聲燕語不絕??峙鲁ピ吕舷裢猓j幰彩且门蛡兦皝淼脑?。
秋蘭又吟吟笑道,秋波在易情面上流連:“道士哥哥,你救了我一命,小女子不勝感激,只得以身相許……”
原來她是打定了結(jié)縭的主意,這才乞皮賴臉地想隨著他們回天壇山去。易情見她拿情意綿綿的眼脧著自己,不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會的,秋蘭一定沒看上他,她約莫是見祝陰生得清俊,想巴在他身邊,眄伺著對他下手。
“若你不帶我走,我便是用腳走的,也要到天壇山里去!”秋蘭又道。
祝陰面赤了一陣,也不多話,背起易情拔步便走。他腿腳靈便,一轉(zhuǎn)眼便飛也似地將秋蘭甩在身后。直到黃衫的人影在背后只有胡麻似的小小一點,易情才伸手拍他的面?!皫煹?,師弟?!?/p>
“甚么事?”
易情回想起那女孩兒變臉的模樣,心有余悸,“我方才不是在做夢罷?咱們只同她有一面之緣,她便對咱們芳心明許?莫非是咱倆先前沒將鬼怪除盡,這女娃才是鬼王?”
祝陰的肩似是也抖了一抖,“那還真巧,看來祝某同師兄做了同一個夢。”
轉(zhuǎn)眼間,他們已快步走過碎石堆塞的街巷,走過仰翻的涼棚、貨車。易情伏在祝陰背上,瑟瑟發(fā)抖,腦子里一直有一個念頭在打旋。
這叫秋蘭的女孩兒為何要跟著他倆走?不過再細細一想,確也情有可原。大梁已被肆虐的鬼王摧成廢墟,她孤身一人,無處可去,抓住出現(xiàn)在面前的兩個活人不放才能保身。
這樣一想,他的心卻也軟了。要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兒坐在死人堆里,孤仃仃地候著天明,聽著在風(fēng)里游蕩的漫野怨魂的呼號,他做不到。
想了一會兒,易情貼著祝陰的耳朵道,“師弟,我尋思了一陣,丟著她在這鬼魆魆的城里也不妥。不如咱們回身找她,帶她到近處有人煙的地方,捎她一程?”
祝陰卻白著面,只道:“不必去尋她,她自己已跟上來了。”
話音未落,他倆走到街廊邊時,只聽得后面有叫聲遙遙地傳來,嗓音柔俏而歡喜:“道士哥哥!”
兩人簌簌一抖,回身一看,卻見秋蘭笑盈盈地從廊柱后探出頭來,說:“你倆走得好快,是急著要將秋蘭領(lǐng)回天壇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