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有哪位?”祝陰說,“自然便是那位天上地下,舉世無雙臭不要臉的文易情啊?!?/p>
七齒象王的臉色更陰,他一揮手,幾個著青衣袴的下人便從暗處里走出,領(lǐng)著微言道人與秋蘭往廂房里去了,說是讓他們在那兒且候,仔細(xì)思索是否要叫秋蘭留在左氏,并叫人備上香沫茶水、新衣新褥,好生招待著。戲班子從臺上撤下,俳優(yōu)們?nèi)齼蓛傻刈吡恕?/p>
人群散后,游廊上一片寧靜。
七齒象王見左右無人,才對祝陰露齒微笑道:
“小兄弟,你是在尋你師兄?”
祝陰說:“祝某已說了幾遍,左大人怎地貴人多忘事?祝某沿著這湖,走了三四圈,皆不見他人影。師兄究竟去了何處?活要見人,死要見尸?!?/p>
臃腫男人笑道,舔了舔唇。
“可他若是死了,又不見其尸呢?”
聽了這話,紅衣少年反而微微一笑。那笑容似和風(fēng)清月,卻又夭秾如桃李。
那少年伸手按上胸口。腔子里的那顆心被無數(shù)紅線穿結(jié),若與對方生離,尚且會痛不欲生,何況死別。但如今,他的心跳依然平穩(wěn)。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p>
祝陰說。
桃李偶同心
曲廊之上,青綠的廊柱依次排列,如長蛇擺尾,望不到盡頭。
紅衣少年站在廊內(nèi),笑意和暖,如有曦光覆面。七齒象王扭過身來望他,卻覺那笑容頗為令人不快。這少年如一條斂牙的毒蛇,不知何時會張口噬人。
沉默了片刻,象王問道:“卑人曾聽近侍冷山龍說過,你是天廷靈鬼官,是罷?”
“是。”祝陰并不遮掩,坦然地點頭道。
“那你知你如今在府中侍奉的那人…文易情是何人么?”
“呵?!弊j庉p笑,“是個爛人?!?/p>
七齒象王結(jié)舌語塞,不想他既然甘入府做文易情的小廝兒,竟還對此人表露出如此明顯的厭惡。臃腫男人略略一頓,旋即又道:
“既為天廷靈鬼官,你又對你那師兄心存嫌隙,為何還要留候他身邊?”
祝陰說:“當(dāng)天廷的狗,和當(dāng)爛人的狗,又有甚么分別么?都一樣是做狗?!?/p>
“不過嘛,你有一事說錯了?!蹦羌t衣少年在廊柱間踱步,光影在他身上流轉(zhuǎn),他的神色也明滅不定?!白D呈谭畹模瑥膩砭椭挥猩窬笕艘晃?。至于要暫且屈居誰人之下,不過是祝某一時玩心大起罷了。”
這少年言辭尖利,絲毫不將他放在眼里。七齒象王沉默片刻,又抱著手,道,“小兄弟,卑人與你說實話罷。卑人那賢侄左不正神力驚世,是注定要鑄神跡之人,她選了你那來歷不明、號稱鑄過神跡,實則只在街頭做過乞兒的師兄,那也是她一時玩性大起!她遲早要揀個門當(dāng)戶對的夫君,為左氏留下子嗣。不如這樣,卑人予你與你那師兄黃金百鎰,紗羅二十匹,你們便離開左家,再回天壇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