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第2頁）

從剔彩柜里取出杉木皮、絹布，小泥巴給文公子受傷的指節(jié)抹上黑龍散，固定住，嘆了口氣，道：“你又在發(fā)甚么病？為何要折自己指頭？”

“我想要人陪著我?！?/p>

“外頭不正杵著兩個人么？我將他們一齊叫來，讓咱們四個一起擠上這小破榻?！毙∧喟驼f。

文公子哈哈一笑，轉(zhuǎn)過身來摟住他脖頸，像抱住了一只溫暖的手爐?！澳愫退麄儾灰粯??！?/p>

“同樣是人，有何不同？兩只眼，一只鼻子，一張嘴，兩只耳朵，我是缺了哪里？”

“你缺心眼，你特別傻?！蔽墓诱f，貼在他耳旁，聲音似蛇信般撓著耳廓，“你到這時還想殺我。”

小泥巴立時冷汗涔涔。

莫非方才自己將手放在其脖頸上時，文公子仍醒著？

可文公子卻無怪罪的心思，只是摟著他許久，久到小泥巴以為他已墜入夢鄉(xiāng)，但一轉(zhuǎn)眼，卻見一對黑眸竟在夜里泛著光，燈火落進瞳仁，勾勒出兩彎小小的月牙。

他忽而品嘗到了一種莫名的、哀傷的況味。

風(fēng)像迷了路，在回紋窗格上盤繞?；比~和著蟲鳴沙沙的響，他們躺在微涼的枕衾上，一剎間，仿佛世界空廖，再無旁人。

許久，文公子忽而道：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p>

小泥巴別過臉，與他的目光相撞。庭宇靜悄悄的，心跳與文公子的息聲充斥耳旁。

“你覺得，平平淡淡地活著好，還是轟轟烈烈地死了好？”

小泥巴忽而想起了《莊子·秋水》里記的那個故事，楚地的神龜，是死為留骨而貴，還是生而曳尾涂中的好？莊子那時給了曳尾涂中的答案。

可他畢竟是小泥巴，不是莊子。于是他道：“我寧可轟轟烈烈地死?！?/p>

文公子惘然地看著他。小泥巴說，“人生苦短，像浪里微沙。可若是一點痕跡都不曾留下，豈不是一種悲哀？與其茍且偷生，我寧愿做那盜火閼伯，發(fā)力一搏，鑄得神跡，哪怕最后會死于洪濤?！?/p>

他說著，卻見文公子沉默了，雙目中似有霧露翻涌。

良久，竟是一行清淚徐徐而下，小泥巴心頭一顫。

“可我愿意曳尾泥涂?！蔽墓宇澏吨f，“我想平平淡淡而活。你知道么？這便是我一生的心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