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這車上還有博古架、五斗柜和小小的酒架,住、行、用具一應(yīng)俱全。車內(nèi)置軟榻,上覆矮幾,幾上擺著一只貔貅香爐、一副玉石棋盤,正有兩人執(zhí)子手談。
其中一名青衣文士面貌俊雅,雙目精光四射,這時盯著棋盤左右為難。對方信手拈來,他卻愁眉苦臉,越下越慢,最后將棋子丟回缽中,長嘆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他對面那人低低一笑:“你不應(yīng)在此,從一開始就走錯了?!甭曇羧缬袷遄酉鄵?,清亮悠長,說不出的悅耳,仿佛能在這局促的車廂中裊裊回蕩。
“那可未必。”青衣文士抱臂往后一靠,“我來此接你,乃是得了父王的恩準(zhǔn)?!?/p>
“哦?他讓你來?”這人似乎有些驚奇,“這可是個稀罕事?!?/p>
青衣文士笑了,正要再說什么,外頭忽然傳來“咚”地一聲,緊接著馬匹希聿聿長嘯,連帶整架馬車都一個急剎,停了下來。
震蕩劇烈,他對面那人忍不住輕咳一聲,青衣文士已經(jīng)怒聲道:“駕車不長眼了?”
卻聽外頭似有人呼號,而后又有自己護(hù)衛(wèi)的斥罵聲,長隨靠到外頭窗邊,快速道:“公子,前頭有人攔車喊冤,稱安夏國余孽殺人?!?/p>
安夏國余孽?青衣文士目光微亮,瞥了對面人一眼卻斥聲道:“有冤就去找縣里報案,敢在這里沖撞貴人,定不能饒!”
他對面那人卻抬手虛虛一按:“無妨,我也想在淄縣多盤桓幾天。”
他居然要管這閑事?青衣文士看過來的眼神頓時充滿了不可思議,仿佛見到有人舉著大錘砸螞蟻。不過他立刻回過神來,高聲道:“召?!?/p>
不一會兒外頭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有人撲通一下跪在車前,顫聲道:“小人趙大召,老母被安夏國余孽害死,小人申訴無門,只得攔車喊冤,求好心的貴人給我家討回公道!”
青衣文士哼了一聲:“何謂申訴無門?”
“害我母親那一家子是聚萍鄉(xiāng)的富紳,鄉(xiāng)官都與他家交好,不肯給我公道!”
青衣文士看對面那人點(diǎn)頭,這才輕嗤一聲:“那就送縣里審罷,你這案子我接了。不過你敢攔車告狀,沖撞了我的貴客……”
話未說完,他的“貴客”就替他接了下去:“按律該受十刀剮刑?!?/p>
外頭那鄉(xiāng)民“啊”了一聲,大驚,顯然不知道攔車告狀還要承擔(dān)這等后果。不過大魏國確有律令,敢私攔王親申冤者,要先受嚴(yán)刑。
“……”青衣文士厲聲道,“你還想告嗎?”
鄉(xiāng)民期期艾艾,打起了退堂鼓:“那、那小人就不……”
“想告就告,想撤就撤,哪有這樣的美事?”青衣文士對面那人不急不徐,卻偏偏能打斷他的話,“這案子已接,刑罰不可免。念你快要上堂,改作二十鞭吧?!甭曇翥紤校瑓s帶著不可抗瀆的威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