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罷早飯,阿史苓陪著江念說話,卻見她嘴里雖應(yīng)著,可一雙眼不住地往門外看,來的路上,她已知曉梁妃此次來徽城為見她的阿弟,兩人歷經(jīng)一場動蕩,是彼此世間最親密之人。
好不容易尋到,怎么不讓人歡喜動容。
正想著,秋月笑著走了進來,說道:“主子,小阿郎來了?!?/p>
江念騰地站起,聲音都在發(fā)顫:“進,快叫他進來?!弊焐险f著,人已往門外走去。
才走到門首下,迎面就見上了。
來人身量挺健,平肩窄腰,一身雪青色長衫,頭束玉冠,目若朗星,皮膚是風(fēng)曬過后的痕跡,卻仍看得出極好的底子,行止間亦能觀其舊時的疏狂態(tài)度。
江念抬著濕紅的雙目看去,嘴唇囁嚅半晌,吐出不一個字來。
江軻就要撩衣跪下,江念一把拉住他,說道:“進屋說話?!?/p>
阿史苓見人姐弟相聚,便帶著一眾無干之人退了出去,只有秋月、珠珠兩個近侍在旁候著。
姐弟二人相見,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江軻見他阿姐盤著夷越婦人的發(fā)式,面目豐潤瑩透,一看就是嬌養(yǎng)著的,一直以來的擔心終于放下。
這一路的找尋,叫他寢食難安,他的阿姐,那樣金貴之人,被發(fā)配軍營為妓,他的心在滴血,帶著家族被滅的恨絕沿著邊境線找尋,在未得到她的確切消息前,他的心每日都在刀尖上滾,在熱油中煎熬。
“阿姐,阿吉有沒有欺負你?”江軻問道。
江念并沒馬上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他:“你一路怎么來的?”
江軻便把這一路如何尋她,又如何得知她的消息,呼延吉的人又如何找上他,他拒絕同去王庭,最后被安排在了徽城暫住等一系列事情,一一講了。
“你怎的不來王庭?”江念又問。
江軻低頭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我擔心阿姐是被迫的,若是去了王庭我也救你不出,在外面尚有一線生機?!?/p>
江念鼻管一酸,再去看他,真是不一樣了,分別不到兩年,好像就在昨日,又好像隔了一世之久,變了許多,之前哪有這般彎繞的心思。
從前不論在府里還是府外,她的阿弟也是眾星捧月的恣意兒郎,何時操過心。
說話間,秋月上了茶點,珠珠從旁看茶,先給江念續(xù)了茶,又走到對面給江軻續(xù)上,再折回江念身側(cè)侍立。
江軻說了半晌話兒,有些口渴,端起茶盞呷了兩口,余光中發(fā)現(xiàn)對面有道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跳來跳去,不免好奇回看過去。
就見一個十多歲的小丫頭正對著他笑,也沒多想,一手端起茶盞繼續(xù)飲茶,卻聽到一道清甜的聲音響起。
“念念阿姐,這位好……好看的兄長是我夫君么?”
“咳咳——”江軻一口茶嗆到喉嚨管,嗽得眼淚都出來了,江念趕緊起身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背。
“才想著你長進了,這會兒又冒失得不像樣?!?/p>
江軻咳了好一會兒才息止,擺了擺手,指著對面的小丫頭:“她剛才說誰?誰是她夫君?”
江念笑道:“你呀,我叫她以后長大了,給咱們江家當媳婦?!闭f著又轉(zhuǎn)頭看向珠珠,“好不好?”
珠珠先看了一眼江軻,然后笑著應(yīng)下,這個阿兄長得可太好看了。
江軻先是一怔,再看向珠珠,黑黑的小臉兒,眼睛倒是亮,額前留著簾子,越發(fā)顯得娃娃氣,那分明還是個沒長成的小丫頭。
江軻看向江念,心道,阿姐盡辦些不著邊的事,也不知他二人誰沒長進,心想著朝珠珠招了招手:“小丫頭,到我這里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