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駐足,看向江軻,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說道:“軻兒,我們回不去,在梁國,我們是見不得光的罪人。”
人都是思鄉(xiāng)的,在夷越她被當(dāng)成異族,更深人靜之時不是沒思念過生養(yǎng)她的故土,可是家沒了,親人沒了,他們回不去。
江軻立住腳,瞟了一眼遠(yuǎn)處的呼延吉,說道:“他沒同你說么?”
“說什么?”
“太子出奔東境?!?/p>
一陣風(fēng)過,江念耳邊再聽不見別的聲音,只有那句話隨風(fēng)蕩遠(yuǎn),太子出奔東境……
李恒,她曾經(jīng)的未婚夫婿。
李恒本是大梁太子,勤恪賢明,寬和仁善,曾是大梁上至廟堂,下至百姓認(rèn)為下一任帝王的不二人選,最后不知何因,被先帝罷黜太子之位,幽囚于太子府中,不,應(yīng)是前太子府。
江家女郎也就是江念,同太子李恒明旨賜婚,只待完禮,不想這中間發(fā)生了變故。
一個被抄家,一個被廢,一對天造地設(shè)的姻緣生生被拆散。
江念艱難地找回神思,問道:“說于我聽?!?/p>
江軻便把事情頭尾道了出來。
在江軻的敘述中,江念得知,李恒在舊部的幫助下逃離前太子府,去了大梁東境,那里已集齊他的舊部。
李恒雖然被廢,可他并非沒有任何倚仗,他的身后立著支持他的舊將,那些人隱忍不發(fā),只等他一聲令下。李恒此人表面看起來溫和謙雅,實(shí)則明決,智珠在握。
“我打算去投靠太子殿下?!苯V說道,語氣帶了一點(diǎn)激動,“阿姐,你同我一道走,好不好?”
江念一時間有些難言,這消息太過突然。
江軻繼續(xù)道:“我知道阿姐是被迫的,是阿吉那混賬趁你落難,威逼引誘之下,阿姐不得不委身于他。”
江念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樣,軻兒,你錯想了?!?/p>
“阿姐不用替他說好話,阿姐總替別人著想,他就是拿捏住你這一點(diǎn),叫你掙脫不開,咱們家從前那樣待他,阿吉就是恩將仇報?!?/p>
“是吉兒救的我,沒有他,我死活不知,莫再這樣說他?!苯钣行饬?。
江軻見她面帶慍意,緩了緩,說道:“阿姐,他救你,這沒錯,我也感激,可他不該借此打你的主意,他難道不知你同他在一起后要面對什么?只顧自己的私心,把你占有,這不是恩將仇報?”
江軻越說越恨:“他若真有心,就該默默護(hù)著你,他不該……不該這樣!”
“軻兒!”江念打斷他的話頭,說道,“他沒迫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江軻根本不信,就他所知,阿姐兒時對呼延吉好是好,只是把他當(dāng)作自家弟弟一般,再無旁的。
所以哪怕江念直言是她自愿,江軻也認(rèn)定江念不想他同呼延吉有嫌隙,才替他辯解,再一個木已成舟,不得不替他遮掩和開脫。
江軻不在這個話上逗留,重回剛才的問話:“阿姐同我一道走,去大梁東境,可好?”
說罷,見江念不給回答,有些著急:“軻兒好不容易找到你,爹娘沒了,阿姐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至親,難道忍心再次分別?”
江念低下頭,默然不語。
江軻心底一涼,這便是無聲地回答了,他怎么也沒料到,他的阿姐有一日竟為了呼延吉而棄他。
他同呼延吉,她選擇了后者。
江軻知道勸不動她,也不再強(qiáng)求,換了一種語調(diào),面上帶笑地說道:“是軻兒不好,叫阿姐為難,咱們現(xiàn)在不說這個,這么廣闊的郊野,這么好的天氣,怎能不迎風(fēng)縱馬,阿姐要不要同我比試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