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巖的尸身尚倒在一旁,血腥氣早就散了來,但直到此刻,眾人好像才被驚醒似的,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往日里和謝巖走的最近的一位內(nèi)門女弟子忽然擺出了一副受辱的神色,她雖然臉色煞白,怕得腿肚子都在抖,卻仍舊咬牙大罵道:“你!你這賊子如此行徑,實乃欺師滅祖!二莊主,豈能就此放過他?”
“師姐,你……”
一弟子想阻止師姐,卻不敢說什么,只白著臉,輕喚了一聲。
卻聽那女弟子仍仰著頭,氣勢洶洶地說道:“怕什么!師父讓他害成這樣,我這做徒弟的,焉能不討個公道?”
“呵,公道?”
不想常平安還沒張口,出聲的居然是最早為眾人報信的那徐姓外門弟子。
此人名叫徐嬰,本是江南一個書香人家里的幼子,因生性不愛讀書,離家求武道之學(xué),才來到了鑄劍山莊。
徐嬰打探許久,花了不小的價錢,終于拜入山莊內(nèi),卻蹉跎五年,一直是外門弟子,又因為說話帶了江南口音,總遭人嘲笑,平日里也沒少被欺壓。
如今見往日里比他還慘的師弟如此揚眉吐氣,不由熱血沖進了腦子,只覺胸中種種郁氣,實在不吐不快。
他走出人群,站到了常平安那邊,冷笑道:“掌教長老若是認(rèn)得公道,還能放任謝巖作威作福多年?”
見他出聲,常平安有些詫異,忍不住看了過去。
徐嬰咧著嘴友好地笑了笑,轉(zhuǎn)過頭又紅著臉,憤憤道:“自己座下的弟子死了不管不問,先上來要收殺了自己弟子的人,見事不成,又記恨偷襲,好一個掌教長老,我在鑄劍山莊混了五年,方看明白這是怎么個腌臜地!”
那女弟子氣得跺腳:“你這吃里扒外的東西!見人家勢大,就想攀高枝了是吧?如此愧對門中對你五年的栽培,你就不覺得羞恥嗎?”
徐嬰翻了個白眼:“常家小子就一個人,哪兒來的什么勢?何況這鑄劍山莊除了收了我五百貫錢,讓我進來當(dāng)個雜役,學(xué)了幾分粗淺功夫外,對我有何栽培?”
“你——”
“好了,”萬俟仲秋打斷了兩人的口角,說道:“此事確實是敬山他沖動在先,常家小子下手再重,也無甚大錯,便就此作罷,至于你……”
他仔細看了看徐嬰,實在想不起這號人,只得含糊過名字,說道:“鑄劍山莊收弟子,向來是不收銀錢的,老朽竟不知這底下還有蠡蟲,膽敢如此行事……不過終歸是老朽這個二莊主御下不嚴(yán),不如這樣,今后你便入老朽門下,老朽親自教導(dǎo)你,以彌補一二過錯,何如?”
徐嬰先是一怔,似乎沒想到萬俟仲秋會如此提議,他眼中帶了幾分掙扎之色,但一偏頭,看到了常平安,反而冷靜了下來,搖了搖頭,對萬俟仲秋作揖道:“不敢,嬰自知資質(zhì)平平,不得門中青眼,今日辭別鑄劍山莊,算是花五百貫買個教訓(xùn),不敢勞動二莊主出面作保!”
“唉,也罷,此事終究是我鑄劍山莊理虧,來人吶,以老朽名義,贈這位小友五百貫錢,”萬俟仲秋示意了身邊管事一眼,才接著對徐嬰道:“萬望小友給老朽一個面子,收下這五百貫,否則老朽今后怕是寢食難安了!”
“二莊主客氣了,花錢學(xué)藝,也算天經(jīng)地義,我在鑄劍山莊到底學(xué)了幾分本事,總不好白學(xué),若是廢了我自己的真氣脈,我也是不樂意的,二莊主還是莫要拿錢羞辱我,嬰實不敢受?!?/p>
說罷,徐嬰略一拱手,轉(zhuǎn)身就大步流星地朝大門外走去,竟連自己的細軟都不打算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