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在下山接明月的時候,收到了恩師寄來的信,讓他去京中幫他整理典籍,有恩師邀約在前,他就可以先敷衍趙家,待到京城在撕破臉,帶著妻女在恩師處避一避風頭。
想著上京后的種種安排,他沉沉的睡去。
江明月輕輕撫平他在睡夢中仍然皺起的眉,無聲地嘆氣,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昭王呢,常人尚且不能接受被人愚弄,何況昭王這樣的天潢貴胄呢。
李昭當然不會任由趙家就這樣愚弄他,今日一早,李昭就聽到青木匯報,趙家的兩個人上山了。
“備馬,上山。
”不行,他要去親自會一會趙家那對父子。
念頭一轉(zhuǎn),他又揚聲喚回已退至門邊的青木:“青木,挑幾個機靈的,去給我們那位“信義無雙”的信國公,提前送份薄禮。
動靜不必太大。
”趙家給他這么大一個禮,他怎么也要回報一二。
他唇角勾起,眸中翻涌著獵手鎖定獵物,即將收網(wǎng)的快意。
這次上山,李昭只帶了青木一人,二人一路疾馳,又到了昨日遇到江家女的那個溪邊。
本以為昨日溪邊相遇不過偶然,卻不料今日又在此處撞見那江家女。
只見她背對著山路方向,正彎腰在溪水中摸索著什么,棉布布上衣的袖子胡亂挽至肘上,褲腿也高高卷過膝蓋,露出一段纖細瑩白的小腿肚,浸在清澈冰涼的溪水里。
李昭瞳孔驟然一縮,幾乎是出于本能地厲聲喝道:“青木!閉眼!青木渾身一激靈,條件反射般緊緊閉上雙眼。
他□□的馬被李昭的爆喝嚇得發(fā)出長長的嘶鳴,前蹄高高揚起,驚起了林中無數(shù)飛鳥,也驚動了剛把魚從魚簍中取出來的江濯靈。
今日一早,江濯靈便來溪邊取魚簍,過了兩天一夜,魚簍中果然已經(jīng)有了很多魚。
照例,小魚應該放生,她把她看中的大魚取出來,準備把剩下的魚倒掉,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暴喝聲。
慌亂之下,她放松了抓著手中魚的力道,魚眼看就要逃跑,情急之下,她更加緊緊的抓著魚,但她抓得越緊,魚掙扎得越劇烈,連帶著她向前倒去,她倒下去的時候下意識地松了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臉。
一個濕滑冰涼的物體擦著她的脊背猛地向后彈射而去!緊接著,她并未聽到預想中“噗通”落水的聲響,反而傳來一聲沉悶的、仿佛濕布拍打在硬物上的“啪嘰”聲,以及一聲壓抑的、短促的抽氣。
江濯靈整個人都浸在溪水中,手也被尖銳的石頭劃破,鮮血無聲地散開,暈染了水面,她忍不住痛呼一聲,卻不敢有絲毫的停留,手忙腳亂地從溪里面爬起來,轉(zhuǎn)身看過去,就看到了昨日溪邊所見那位衣飾華貴、眼高于頂?shù)摹百F人”,正端坐于駿馬之上,面色鐵青,薄唇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他那身價值不菲的月白色云錦長衫前襟,赫然印著一大片深色的、濕漉漉的污漬,還在緩緩向下淌著水珠。
一條肥碩的青魚,正在他坐騎的馬蹄下徒勞地撲騰、甩尾,每一次掙扎都濺起渾濁的水花和泥點。
而他身后那名娃娃臉的侍衛(wèi),像個石雕般,雙眼緊閉,頭顱深埋,連呼吸都屏住了“完了。
”江濯靈的臉色煞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看著那條垂死掙扎的青魚就像看到了她自己:“阿爹、阿娘、濯意,對不起,江江可能要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