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凍得哆哆嗦嗦,他一個脖子都看不見。
“小的當時不是在街上……是在……是在……”
他還想狡辯,嚴世蕃憑借著上好的記憶力,道出了海瑞喜歡翻看的《大明律》:“大明律法定了,佐證之人不言實情故行誣證,減主犯罪一等,主犯今已問斬,你便是減罪一等,也至少是杖一百,全家流放邊地!嘿,你當真是好膽?。 ?/p>
“不!不??!”
鋪主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饒命!饒命!不是小的要誣證,是有人讓小的這么說的!”
海玥冷眼旁觀。
趙文華的問話技巧幾乎是平鋪直敘,甚至表露得太早,讓對方有了防備,相比起來,倒是嚴世蕃兩次插話都恰到好處。
不過對付普通人,毋須多高明的談話技巧,這些人對上官員首先自己的底氣就虛了,再加上心中有鬼,三兩句話就原形畢露。
趙文華心頭已是大喜,沒想到破案如此簡單:“說!誰讓你作誣證的!”
鋪主驚懼地道:“不是誣證!小的當時確實見到江家子入了趙家,但也不知是他家的大郎還是二郎,衙門
趙文華:會首真乃神人也?。ǘ?/p>
鋪主低聲道:“兩兄弟父親早逝,原本還有一個老母,大郎行刑后,那老母就病死了……江家大郎娶妻有一子一女,出事后他妻子就帶著兒女回娘家了,二郎還沒娶妻……”
“所以前段時日,是江家二郎將宅子賣掉,獨自離開?你們鄰里有什么議論么?”
“沒有……他走了俺們也愿意,這事就過去了,不然大伙兒都有些怕!”
“怕什么?”
“畢竟是死了四條人命……”
“等一等!”
問到這里,海玥立刻道:“四條人命?趙寶、郝氏、江大郎,死去的不是三個人么?為什么是四條人命?”
鋪主面色變化,這次不是驚惶,而是有些忌諱,囁喏片刻,低低地道:“聽說郝氏行刑時,懷有身孕,當時有人說要刀下留人,但她所犯的是十惡重罪,故而有孕亦處以極刑!”
“一尸兩命?。 ?/p>
此言一出,嚴世蕃稍稍變色,趙文華無所謂,海玥則微微凝眉:“郝氏發(fā)現(xiàn)身孕多久了?為什么案卷上沒有記錄?”
鋪主縮了縮頭:“這小的就不知了……”
“把他帶回衙門!”
海玥直接對著趙文華道。
“別!別!俺說!說!”
鋪主大驚失色:“聽說被抓的時候就有三個月的身孕了,當時街坊都說,要不還是等孩子生下來再砍頭,可能是奸夫的,但萬一是趙寶的呢?那可是他唯一的血脈了!但還是砍了,大伙兒后來經(jīng)過趙家時,總聽到里面有幽幽的哭泣聲,有娃子的魂哩!”
海玥沉聲道:“誰聽到的?具體到人!”
鋪主顫抖著道:“街坊都聽到的,俺有一回路過,好奇地探頭進去,也聽到那屋中有人哭泣,嚇得狂奔回來,幾個晚上沒睡好!”
見他表情不似作偽,趙文華面露驚懼,左右看看,真的害怕有嬰孩出來索魂,嚴世蕃的神色也不對勁了,海玥則道:“你剛剛說,江家把宅子賣掉搬走后,鄰里都松了一口氣,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趙家兇宅里的哭聲也消失了?”
鋪主眨了眨眼睛,仔細回憶一下,緩緩地道:“好像還真是沒了,反正這兩三個月再也沒人提這事了,今日若不是幾位官人上門問話,小的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