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不好?”
殷聽雪杏眼瞪大了些,一時為難,說他不好吧,那許會惹他生氣,說他好吧,又是再撒謊,而他發(fā)現(xiàn)后翻臉怎么辦,她猶猶豫豫了好半天,只能吐出四個字:
“有點不好…”
陳易失笑了下,揉了揉她腦袋,親了額頭。
“知道伱乖,放松些?!?/p>
他柔聲許諾,
“在這里,我怎么都不欺負你?!?/p>
殷聽雪“嗯”了一聲,輕輕貼到了他懷里,陳易溫柔摟住這個不幸做妾的少女。
不知抱了多久,遠方山麓層巒在雪中迷離起來,忽隱忽現(xiàn),像是人在天竺之河里漸逝的魂魄,多少人就是在那走向了輪回轉(zhuǎn)世,他的懷抱沒來由地溫暖,殷聽雪過去懼得不行,眼下還是懼,卻又依依難舍、不忍離去,她忽然好慌,如果陳易也沒了,那她還剩什么呢?
(請)
你不要走!
抱過之后,陳易輕輕放開了她,吩咐她躺好,便把藥湯拿走了,空空如也的寺廟里只剩她一個,殷聽雪失神看天,黯淡而幽靜。
她還記得菩薩姐姐的模樣,也記得楓阿姨,前者面帶微笑,永遠都垂著眼眸,后者一入秋就格外傲氣,楓葉簌簌飛落……
她更記得母親,被母親抱著睡覺,聽著母親哼唱兒歌,少女老是想回到從前,那時她什么都有。
殷聽雪越想越是昏昏沉沉。
她已經(jīng)失神了,偶爾還能聽到細雪紛落的聲音,四肢使不上力。
怎么,娘那時也是這樣嗎?
喉嚨想發(fā)出聲音,卻一點聲音都沒有,嗚嗚咽咽的,好像一下墜入到了無明世界,娘那時就這樣躺在病榻上,臨終時凄苦的干枯面目,好像在告訴她,以后再也見不到她了,她自己要乖,要做個良人。
殷聽雪很怕孤單,也沒有安全感。
“為什么會這樣呢?”
她喃喃著,她忽然覺得好苦,自從碰到陳易之后,好像一夜之間,什么都沒了。
她知道一切不是他害的,但又好像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迫她為妾,奪走了她的身子,她都已經(jīng)那樣百依百順了,他還是對她不好,好不容易回到銀臺寺,一切又都不見了。
最后呢,是不是連他也要消失不見了?
連他也要消失不見嗎?
昏暗中,她聽著雪,聽著母親說過的禪,想起了古老的傳說:魔主波旬對佛陀說,到了末法時代,他就會穿佛的袈裟、壞佛的正法,在佛的梵門里,將一切都推入虛空、虛空的虛空,什么都是空蕩蕩一片,那個時候,佛陀沉默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