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微奪過了她手中柴刀,反手削去了她一只手,斷手和柴刀一同飛砸在地,后者發(fā)出哐當(dāng)聲響。
“不是有刀就可以欺負我了?!?/p>
少微抬起右手,受了傷的沾沾努力飛來,落在少女肩頭。
不顧巧江的嘶喊,少微握著那把帶血的匕首往外走。
馮羨大約不想叫人知道他來田莊的事,只帶了一名仆從和趕車的馬夫。
馬夫倉皇回城報信,看守田莊的人都被驚動,抓起一切可做武器的棍棒農(nóng)具追趕阻攔少微。
田莊后方是延綿起伏的山林,夏夜常有野獸出沒其間,眾人追至山前,都有些猶豫,農(nóng)莊管事唯有讓人取了火把再行進山。
一輪圓月懸上夜空,月色灑漫下來,落在林中少女仰起的臉頰上。
那張臉上沾染的血跡始終未能風(fēng)干,細密的汗水在月光下如同結(jié)了一層寒霜。
這寒霜似浸入了骨血中,筋骨仿若碎裂,混著結(jié)了冰一般的血,如同鋒利的冰碴在身體中沖撞游走。
少微知道,她確實沒多久可活了,今日強行提著一口氣殺了馮羨,一路奔逃至此,更加快了身體的枯竭。
她行于山中,恰像一只將死的山獸,明知將死,也要在死前用最后的力氣將自己掩藏起來,不愿尸身被人觀看啃食。
鳥兒不知人的心思,沾沾只知少微每次生病時,只要有它在旁“護法”,都會重新變得活蹦亂跳,它想這次也是一樣。
沾沾攢了些力氣,試著扇了扇翅膀,努力從少微肩上飛離——少微不常出門,林子是鳥兒的天下,它要做少微的斥候,為少微探明前路。
不多時,忽有渾厚悠長的鐘聲蕩開月色,如水波般層層漾開,驚起了林中倦鳥。
一聲接著一聲的鐘鳴來自長安城,少微只回頭看了一眼,便繼續(xù)向前。
很快,又有號角聲響起,那代表著有兵事發(fā)生了。
少微依舊只向前。
月色越來越明亮,少微原本引以為豪的敏銳五感卻越來越衰弱,她只知跋涉前行。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前方的沾沾突然停下,盤旋著發(fā)出提醒的聲音。
少微吃力地抬眼,只見前方一棵大樹下倚坐著一道人影。
經(jīng)過那人影時,縱然少微的知覺減退,也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少微看也未多看一眼,只是繼續(xù)拖著身體前行。
她這近乎離奇的視若無睹,反而引得那道影子開了口,那是一道虛弱不勻的男聲:“過路人,可否……”
少微仿若未聞。
那未完的話語在山風(fēng)中被月色鉤織完整:“可否勞煩,取我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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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白澤
少微腳下頓住,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