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根骨,那小子確是上乘。骨架周正,脈息沉穩(wěn),將來若肯下苦,也未嘗沒有前程?!?/p>
話鋒一轉,語氣卻緩了下來:
“但若說他出身寒微、鄉(xiāng)野孤身、全無背景……”
他輕輕搖頭,似笑了一下,目中卻無半分笑意:“我看,卻未必?!?/p>
田縣丞聞言,先是一怔,旋即站直了幾分,面上浮出幾分不解,也帶了些警惕。
“哦?”
他放緩語氣,抱拳微一作揖:“請世兄明言?!?/p>
洪都教這才低聲道:“那小子先前用的那根棍子,乍一看粗陋無奇,實則不然?!?/p>
說到這兒,他眼中微光一閃,卻未看向田縣丞:
“那棍兩頭的銅箍,樣式舊、打磨細,卻并非尋常貨色?!?/p>
田縣丞一聽,嘴巴微張,像要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如何識得這等門道。
那棍子在他眼里不過是件趁手的家伙,充其量瞧著重了點,扎實罷了。
洪都教仿佛瞧出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只繼續(xù)說道:
“若單是那對銅箍,也還能說是機緣巧合,或是舊物遺落,被他撿著了。但更要緊的,是那一套棍法?!?/p>
他眼神微斂:
“我雖瞧不出具體門道,卻知那絕非尋常武館能教得出的,更非縣尉司那幫教頭所能指點?!?/p>
他語氣不緊不慢,字里行間卻隱隱透著凝重:
“那路子,若說無名無姓、從草根里練出來,恕我直言,絕無可能?!?/p>
田縣丞的神色,漸漸沉了幾分。
他畢竟不是練家子,平日里武事不過是耳邊風。
偶爾去縣尉司走動,那幾個相熟的教頭,說起姜亮來,口風倒是齊整,都道這小子天賦異稟,是塊打熬得出的好料子。
卻從未提過棍法如何精妙、銅箍有何異常。
可憑洪都教這般身份見識,親口點出,斷不至于空穴來風。
田縣丞心下微動,嘴上卻只低聲回道:“這……倒是我先前失察了。”
洪都教見他沉吟,也不催促,話鋒便也緩了下來:
“娃兒不錯,根骨是好的,練法也正,性子也不見浮躁。早些打好關系,將來未必不是樁好事?!?/p>
田縣丞聞言,輕輕頷首,眸中神色一時未明。
院外風吹竹影,淡影斜斜,一時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