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難不成夫人還打算讓你們瞧著我怎么樣圓房,好說給她聽?”見茜云還不走,那人冷笑一聲,伸手?jǐn)堊』粼魄叩难?,作勢竟打算就這么褪下她的外袍。
霍云沁被嚇得連忙伸手捏緊衣領(lǐng),這樣一番動作,使她總算得以抬頭看向來者,然而只這一眼,卻令她整個人仿佛被定身一般愣住。
茜云也是被他的舉動嚇到,又見霍云沁被嚇愣住的樣子,心中不忍,本還想開口勸一勸,但又想這世子的脾氣,連夫人都拿他沒辦法,她不過是個侯府婢女,又能說得上什么話。
擔(dān)心自己繼續(xù)惹怒對方,一氣之下連累霍云沁,茜云只得放棄,小步上前拉住玉瓚兒,將盤中酒杯和匏瓜端起快步離了婚房。
“茜、茜云姐姐——”一切發(fā)生的太快,等玉瓚兒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被茜云拉到外院的走廊下,她惦記著霍云沁,有些擔(dān)心地轉(zhuǎn)身掙脫手就要回去,“小姐她——”
“好姑娘,你就暫且忍一忍?!避缭茖⑼斜P放下,抬手?jǐn)r住玉瓚兒,“要是惹了世子生氣,受苦的可就是娘子了?!?/p>
“可是……”玉瓚兒看著婚房檐下的大紅燈籠,又見窗內(nèi)透出的燈光,急得眼角都溢出了淚水。
她自小與霍云沁一同長大,豈會不知霍云沁心中的秘密,即使早已知曉侯府世子與少爺長得極為相似,自己已有心理準(zhǔn)備,可真瞧見世子的面容時都被震驚得一時恍惚,更別說霍云沁,更別說是對……
茜云以為她是擔(dān)心霍云沁緊張會惹到世子不滿,但玉瓚兒擔(dān)心的,則是更重要的事。
霍云沁明明出嫁前幾日還因?yàn)樾珷數(shù)氖攀蓝从^,若見到這與已故兄長這般相像的人,會不會一時亂了心神,不小心暴露了那個秘密。
就算不是為了國公府,就算是為了您自己的將來,千萬、千萬不要讓他人知曉那個秘密呀,更何況,今時今日,既嫁了他人,您也該……放下了。
玉瓚兒緊緊捏著手絹,不由得伸手扶住廊下的紅漆柱子:“小姐……世子他……”
茜云沒有說話,只是垂眸扶著玉瓚兒的肩膀無聲安慰。
一直到眾人離去,霍云沁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耳旁從體內(nèi)響起的心跳聲愈發(fā)鼓噪,一下又一下,仿佛靈前誦經(jīng)時敲擊的木魚,敲得久了,頓覺得心痛如絞。
如今眼前仿佛故人歸來,盡管自己與對方早已有過一面之緣,早已清楚他和兄長是那樣的相似,相似到站在一起,連親人一時都難以分清,可看著他的樣子,那一聲“哥哥”還是差一點(diǎn)脫口而出。
生死相隔轉(zhuǎn)眼不過一年多,但對霍云沁來說,卻覺得漫長得仿佛過了三生三世,那無數(shù)個煎心熬肺的日夜,原以為血和淚早已哭干,明明……明明在出嫁前的最后那場痛哭,便打算就此將一切埋在心中。
胸口一滯,不由自主地流下淚來,尤其當(dāng)對方伸手撫上臉頰時,竟覺得觸感格外熟悉,霍云沁心神一陣恍惚,將其真認(rèn)作了故人。
“很像嗎?”對方忽然輕聲道,“可我是蕭隱?!?/p>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擊碎了幻想,霍云沁猛地回過神,她看著面前的永寧侯府世子蕭隱,心中一顫,連忙低頭整理表情,若是掩飾得好,說不定在對方眼里,她不過是看到自己的樣貌,一時思念起亡兄罷了。
將手中的扇子放在桌上,蕭隱牽著其走到妝臺前扶著她坐下,看著鏡中鳳冠桃顏的嬌俏嫁娘,他默默站在霍云沁身后,鏡中只能看到自己與之相配的喜袍。
蕭隱從后往前伸出手,用掌心輕輕托住霍云沁的下頜:“一整日頂著這鳳冠,想來娘子也累了,取下來歇一歇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