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生在公社跑東跑西,家里人此時也沒閑著。
呂彩蘭剛從外面抱回一捆柴火,氣喘吁吁地把柴火堆在院子一角,轉(zhuǎn)頭看向正在一旁幫忙的女兒李冬云,隨口問道:
“哎,冬云吶,今天看著沒啥事兒,你咋不去大隊部學(xué)習(xí)啦?”
李冬云正悶頭干活,聽到這話,原本就有些耷拉的嘴角,瞬間又垮了幾分。
她哪還有去大隊部的心思。
之前,她滿心以為楊偉就是自己這輩子的良人,是最懂她、最疼她的人。
可誰能想到,一切都是假的,只是被迷了心智。
昨日被楊偉惡狠狠地拒之門外,還罵她是個“臭文盲”的事情歷歷在目。
這一刻,李冬云才如夢初醒。
原來之前那些溫柔體貼,全是假的。
自己這感情算是徹底錯付了。
不過,她不想讓娘看出自己的難過,強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輕松地說:“沒啥,就是突然不想去了?!?/p>
“對了,以后晌午我還是在家吃飯吧,跟家里人一塊吃更安心。”
說著,她從兜里掏出楊偉之前送的紅綢發(fā)卡。
看著這曾經(jīng)被她視若珍寶的東西,如今只覺得刺眼。
她幾步走到灶坑邊,一揚手,把發(fā)卡狠狠扔進了熊熊燃燒的灶火里。
呂彩蘭沒察覺到女兒的異樣,還在自顧自地嘮著:
“昨兒后晌我碰見楊會計了,說公社要辦個掃盲速成班,結(jié)業(yè)了能領(lǐng)鉛筆和本子呢。他還特意問起你,咋就突然不想去啦?”
李冬云鼻子一酸,眼眶也紅了,可還是倔強地說:
“我才不稀罕呢!學(xué)那玩意兒有啥用,反正我就是個農(nóng)家女,認不認字都一樣,又不去機關(guān)當(dāng)干部?!?/p>
說完,她狠狠眨了眨眼睛,把快要掉下來的眼淚憋了回去。
呂彩蘭看著女兒,無奈地笑了笑,“行吧,你不想去,娘也不逼你。”
“前些天張嬸子還說呢,認字的閨女容易心野,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娘身邊,娘也省心?!?/p>
這時,外面的寒風(fēng)愈發(fā)猛烈,卷著雪粒子“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欞上。
遠處生產(chǎn)隊上工的鐘聲也隱隱傳來。
呂彩蘭聽著鐘聲,停下了話頭,轉(zhuǎn)身進屋去叫李長貴。
李冬云站在廚房里,聽著屋里爹娘的說話聲,心里空落落的。
她下意識地把手伸進懷里,掏出楊偉之前送的情書。
那是楊偉用公家信紙寫的詩,末尾還印著革委會的鋼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