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生瞧見石大山跪下,趕忙伸出雙手去攙扶,急得話都說不利索:
“大山叔,你這是干啥玩意兒??!可使不得,快麻溜兒起來,快起來!”
“換做村里的任何一個人,我肯定也會伸手幫襯的,這都是我該做的,你可別折煞我了!”
這話還真不是李冬生謙虛,他心里也沒覺得自己做了多大的事兒。
救石清露這次,和之前救唐素君的情況大不一樣。
當(dāng)時他自己也被狼群包圍,處境危險得很,更多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命,救石清露只是順手的事兒。
再說,石清露尋死覓活的,起因也是為了他。
這么一琢磨,李冬生心里反倒涌起一陣?yán)⒕巍?/p>
“大山叔,真沒必要這樣!你趕緊起來!”李冬生一邊說著,一邊使足了勁兒往上拉。
旁邊幾個人也趕緊過來搭把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執(zhí)拗的石大山拉起來。
石大山這個從十幾歲就扛槍殺鬼子的硬漢子,這會兒眼眶泛紅,像個無助的孩子。
他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早年經(jīng)歷了幼子夭折,后來又中年喪妻。
要是連這唯一的女兒再有個三長兩短,他真覺得日子沒盼頭了。
石大山抬手抹了把眼淚,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兒,除了感謝,啥也說不出來。
“我……我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石大山的聲音帶著哽咽。
呂彩蘭趕忙上前,拉著石大山就往炕上拽,熱情地招呼道:“不知道說啥就喝酒!咱敞開了喝!”
可別小瞧呂彩蘭,平時她看著溫柔賢惠,真端起酒杯,那股子?xùn)|北女人的豪爽勁兒就露出來了。
三大爺磕了磕煙袋鍋,煙灰簌簌地落在地上。
“大山啊,你這份心意大家伙兒都懂。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咱村里的人就是要互幫互助,這都是應(yīng)該的?!?/p>
眾人紛紛點頭,你一言我一語地附和著,屋子里的氣氛一下子就熱絡(luò)起來。
李冬生見氣氛又回到了熱熱鬧鬧的樣子,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石大山剛被按回炕頭,呂彩蘭就麻溜兒地抄起印著“婦女能頂半邊天”的搪瓷缸,“咕咚咚”地倒?jié)M了老白干,遞到石大山面前:
“整兩口壓壓驚!這酒一下肚,啥煩惱都沒了!”
李冬雨像個小耗子似的,從酸菜缸后頭鉆了出來,手里高高舉著個軍用鋁飯盒,脆生生地喊道:“大山叔,嘗嘗俺家腌的糖蒜!”
只見飯盒里的蒜頭用編的五色線扎著,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泛著漂亮的琥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