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生走向樟木箱,猛地掀開。
剎那間,成捆的糧票在晨光里泛著油墨香,仿佛是一道道金色的曙光。
十斤裝的富強粉口袋摞成了一座小山,最頂上那袋裂了口。
雪白的面粉如雪花般輕輕灑落。
“一早說好的,按工分簿算賬!”
李冬生扯著嗓子,抓起一旁的鐵皮喇叭。
“栓兒家出工四十二個整工,分糧票二十八斤半!”
話音剛落,只見栓兒一個箭步?jīng)_上前。
李冬生雙手捧著白面和糧票,鄭重地遞到栓兒手中。
栓兒雙手接過,指尖微微顫抖。
他緊緊地盯著手中實實在在的白面和糧票,嘴唇也跟著微微顫動,激動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回過神來,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哽咽:
“冬生哥,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帶著我們干,我這輩子都不敢想能有這么多白面和糧票!”
他的眼中閃爍著淚花,那是幸福的淚花。
“冬生??!這夠娃交三年學(xué)費了!”
說著,他粗壯的手指顫抖著攥著糧票,往李冬生手里塞,“你抽兩張當(dāng)謝禮”
“使不得!”
李冬生當(dāng)即回絕,“合作社章程寫著呢,該是你的分文不少?!?/p>
他拍了拍栓兒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接著好好干!咱生活越來越有盼頭!”
栓兒重重地點了點頭,嘴角上揚,怎么也按耐不住臉上的笑意。
他提著東西,昂首挺胸地走進人群。
此刻的他,如同一位打了勝仗凱旋歸來的將軍,意氣風(fēng)發(fā)。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緊緊地跟隨著他。
那目光里,滿滿的都是羨慕。
李冬生低頭看了看工分簿,看到下一個名字,眼神微微一凜,轉(zhuǎn)頭瞪向人群后的趙老蔫。
“蔫叔!您家二十三個工,分十五斤四兩!”
趙老蔫正低著頭,吧嗒吧嗒地抽著煙。
聽到自己的名字,手猛地一抖。
這個當(dāng)初帶頭鬧事的老漢,此刻像一只斗敗的公雞,佝僂著背,一步一步地蹭到木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