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凌霜的眼神動了一下,艱難道:“崇高,孩子們這些天過得很不好,他們本來身體就不好,又沒有了你的照顧……”
“我知道?!彼驍嗨?,從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這是我從前給他們做的成長日記,從出生到現(xiàn)在,照顧他們需要注意的事項,都在這里了。還有過敏清單、用藥記錄,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小了,我相信你可以照顧好他們的?!?/p>
夏凌霜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顫聲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想要這些……崇高,你……你難道不懂嗎?我們只想要你回來?!?/p>
顧崇高沒有看她,而是低頭諷刺地笑了一下,緩緩卷起了左袖,露出一道猙獰的疤痕來。
“記得這個嗎?是顧煜推我下樓時撞碎的玻璃劃的。”他語氣平靜,“那一晚,我去醫(yī)院縫了整整十二針,而那個時候,你們和霍斯珩在家里其樂融融,母慈子孝?!?/p>
顧煜的小臉瞬間失去血色,他驚恐地看著那道疤,嘴唇顫抖著:“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顧崇高輕輕搖了搖頭,又掀開了褲腳,露出腿上那道可怖的傷痕來。
巨大蜈蚣一般的傷疤橫貫在他腿上,幾乎像是剜出了一塊肉一般。
“這是那次,我和霍斯珩一起被關在電梯里,你說他還要彈鋼琴,所以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我?!彼曇艉茌p,卻像刀子一樣鋒利,“差一點,只差一點,我的這條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你們每個人都說,自己不是故意的。”顧崇高的目光轉向夏凌霜,帶著絲毫不加掩飾的諷刺,“就像你們故意污蔑我給你們吃芒果,故意在所有人面前說討厭我一樣。那我呢?我受到的這些傷害,只是因為你們一句輕飄飄的‘不是故意的’,就應該被視而不見嗎?”
顧玥突然大哭起來,撲上來想抱住他的手臂:“可是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錯了!爸爸你回來好不好?我們再也不那樣了!”
顧崇高看著哭成淚人的女兒,心里竟然很平靜,再也泛起熟悉的絞痛。
他只是靜靜地坐著,等哭聲漸弱。
“我曾經(jīng)……”他慢慢說,每個字都像從胸腔里擠出來的,艱澀極了,“我曾經(jīng)真的非常愛你們,顧玥早產(chǎn)時只有四斤八兩,我在保溫箱旁守了七天七夜。顧煜被同學欺負不敢上學,我每天陪他到教室門口……你們每個人的生日,我都放在心里,親手為你們做好蛋糕……可是愛是會被消耗光的?!?/p>
“當你們把我推下樓梯,說永遠不想見到我,還有選擇霍斯珩做爸爸的時候……我們之前的情分,就已經(jīng)結束了?!?/p>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們?!鳖櫝绺哒酒鹕?,將咖啡錢壓在杯底,一字一句道:“我不會回去了,這不是懲罰你們,只是因為,我已經(jīng)有了自己嶄新的人生,不想再陷在從前的泥潭里,和你們做無所謂的牽扯了?!?/p>
他轉身毫不猶豫地往外走,顧玥撕心裂肺的哭聲在身后響起來,但他的腳步?jīng)]有絲毫遲疑。
“爸爸!求求你!別不要我們!”
顧崇高推開咖啡館的門,街對面,宋清婉牽著橙橙正在車旁等他。
小女孩一看到他,立刻掙脫小姨的手飛奔過來。
“小顧哥哥!”橙橙撲進他懷里,小手緊張地摸著他的臉,“你還好嗎?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顧崇高彎腰抱起小女孩,在她柔軟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哥哥沒事,我們回家吧?!?/p>
宋清婉走過來,什么也沒問,只是輕輕挽住他的手臂。
三人走向車子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那么和諧。
咖啡館內(nèi),顧玥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
夏凌霜怔怔地望著窗外,看著顧崇高坐進那輛陌生的轎車,看著那個小女孩親昵地靠在他懷里,而那個陌生女人,溫柔地為他系好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