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凝儀回來了。
她溫了一碗銀耳羹。
見公主正淺眠,她輕手輕腳地將玉碗放在一旁桌上,回頭凝望著公主的睡顏。
公主似乎睡得不好,柳眉輕蹙,眉間一個小小的川字,看得凝儀心中酸脹。
自打公主性情改變以來,她就太辜負了貴妃娘娘的信任。
她忽略了公主屢屢開口卻無人放在心上的訴求。
人人都把她當(dāng)作無知的稚子,把她的話當(dāng)作童言無忌,可等到她真的變得行事狂放不羈,大家又忽略了她其實還年紀尚小。
公主變成了旁人的談資,變成了宮人最害怕的陰晴不定的主子,可歸根到底,那年公主還不滿十歲。
就連凝儀自己,也在潛移默化中,被自己日日陪伴的公主嚇到了,自此墨守成規(guī),失去了兩人間朝夕相處的親密。
她總是謹小慎微,生怕哪一日自己也成被拖下去行刑,可她卻忘了,當(dāng)年貴妃仙逝前,唯獨要自己照顧好公主。
貴妃待她如親母,可她對公主,卻不似長姐,而只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侍女。
是她忘恩負義。
這一晚銀耳羹,曾是公主幼時最愛的甜食,也是貴妃娘娘常做給小小的公主吃的,如今她做來給公主解解乏。
自己在處理大事上幫不上什么忙,只能盼著盡量為公主分憂,好彌補這些年的冷漠無情。
陸觀雪睡得很不安穩(wěn),沒過多久就掙扎著醒來了。
見凝儀呆呆矗立在她床前,一如選駙馬那日,驚嚇不已。
“怎么了,凝儀,有什么事嗎?”凝儀方才回過神來,這時又感到羞赧起來,不知該怎么破開心里的堅冰,囁嚅了片刻,還是僵硬道:“回稟公主,得到了消息,太傅大人今日在尚書房內(nèi),消息也已經(jīng)遞給質(zhì)子了,他反應(yīng)平淡。
”“嗯……他知道就好,不然以為是我亂說出去的就不好了,我們現(xiàn)在去找太傅吧。
”陸觀雪摩挲著下巴說道。
說完,她跳下床,沒有注意到凝儀的異常和那桌上的銀耳羹。
凝儀一邊看著公主要徑直走出殿門了,一邊回頭看向自己做的銀耳羹,來回轉(zhuǎn)頭看了幾次,張了有張口,還是吐不出一個字。
直到陸觀雪已經(jīng)遙遙走在前面,她才快步跟上,心中泛起對自己的怯懦的苦澀。
說到底自己也只是一個奴婢,何談對公主的補償?陸觀雪沒有發(fā)覺凝儀今日一舉一動格外生硬,只是一味想著怎么渲染自己和質(zhì)子的情真意切。
快到尚書房的路旁,她有碰到了自己最不想見到的瘟神。
“公主殿下留步,臣有話對公主講,不知公主可有空閑一聽?”齊暉站在一旁行禮后道。
陸觀雪雖然對此人無話可說,但她總覺得他特意攔住自己也要說的話總不能又是那些虛偽的情話,便停下說:“齊公子金口玉言,有什么事便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