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路燈準時亮起。
年久失修的路燈明暗不一,有些掙扎著亮起,閃爍幾下,又滅掉,有些g脆自暴自棄,始終固執(zhí)地沉寂在黑暗里。
同樣失修的道路坑坑洼洼,總是有令人意外的起伏,時不時就晃人一下。
白天,大貨車在這條路上轟隆隆碾過,撒下一路砂石。夜晚,油煙熏黑了招牌的餐車零散地停在道路兩旁。
說實在的,葉逢春沒發(fā)現(xiàn)這條街和二十年前有什么兩樣。
只是兩邊的招牌幾乎全換了一遍,但賣的無非就是那些,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只多了一樣——無人售貨ren用品店。
葉逢春打算有空進去瞧瞧。
倒不是說她現(xiàn)在沒空,她空余時間很多,純粹是因為沒錢,可無論多少年過去她還是一樣的ai面子,說沒空總要好聽些。
一起在工地g活的姐們,回了家要做飯、洗衣服,伺候老人和孩子,要收拾一大家子人白天折騰出來的爛攤子。相b她們,葉逢春是一個時間相當富裕的人。
所以她有時間沿著這條不到一公里的街道來來回回地轉(zhuǎn),把新建的小公園里的每一樣健身設(shè)施都試過一遍,還跟著小學(xué)生后面一塊排隊玩秋千。輪到她玩的時候,旁邊的孩子排得越多她玩得越起勁,她聽到孩子們并不小聲地偷偷議論,說為什么和她們姥姥一樣大的人也ai玩秋千,明明她們的姥姥從來不玩這個。
葉逢春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jīng)到了做人姥姥的年紀了。
是啊,她坐牢那年三十二歲,同齡人大多數(shù)人早都有了孩子,二十年過去了,孩子又生了孩子。她明明什么都沒做,時間就又兀自把她的輩分推高了不少。
等到葉逢春離開的時候,把秋千調(diào)得高高的,孩子們之中最高的那個都要蹺起腳尖才能夠到一點。
中午工地管飯,但是不包晚飯。餐車上飄出的各種香味串在一起,g起了葉逢春肚子里的饞蟲。
她是很ai吃小吃的,但是公司破產(chǎn)后那幾年連這些也吃不起了,都是鄒志軍到了傍晚去菜市場買點不那么新鮮的減價菜,煮一鍋青菜粥兩個人草草對付一下。
葉逢春掂了掂口袋里的幾個鋼镚,早上葉梓給了她十塊錢買早餐,她只花了三塊五,還剩下六塊五。
她看到在餐車前面都掛著藍藍綠綠的碼,買的人只需要掏出手機調(diào)出個框?qū)σ粚Γ退惆彦X付過去了。
葉逢春知道這叫二維碼,現(xiàn)在的人出門很少帶現(xiàn)錢了,走到哪里都是掏出手機掃碼。葉逢春沒有手機,葉梓有一部,但是他藏得很緊,好像生怕被葉逢春搶過去似的。
如果葉逢春真要搶,他藏到天花板里都沒有用,可是葉逢春才沒興趣用別人的二手貨。
腦子里想著怎么才能ga0個新手機,葉逢春走到了一個賣烤冷面的攤子前面,她看到價格是五塊錢一份,打算買一份邊走邊吃。
“要一份烤冷面,酸辣的,能有多辣就放多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