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序接下來的時間幾乎被期末前一年一度的校園跳蚤市場工作塞滿。
就因為她和林璐瑤提的主意,陳知遠竟然把她們拉進了活動組織團隊,負責(zé)線上線下的宣傳設(shè)計、物料制作、攤位問卷募集,還要整理數(shù)據(jù)、跑教務(wù)審批,一項接一項地往她頭上壓。
她本來只答應(yīng)做個問卷、匯個總,誰知這些零碎活比想象中更耗神。她下課后得卡著吃飯時間往機房跑,看收集結(jié)果、寫表格報告,臉色被電腦藍光照得發(fā)白。林璐瑤則守在打印室,改著一稿又一稿的宣傳海報,嘴上不停罵陳知遠是“扒皮陳”。
而江燧——最近消失得無影蹤。
課間不在小賣部晃,也不出現(xiàn)在天臺抽煙,除了晚自習(xí)后去打球,他幾乎整天都呆在學(xué)校里。但連走廊偶遇的時候,他都像是提前演練好似的,與時之序默契地裝不熟。
時之序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沒工夫問。
連日陰雨終于在這天停了。嶺瀾六月的天仿佛一夜之間換了氣質(zhì),太陽清朗而不灼人,藍白云卷,風(fēng)吹在樹葉上發(fā)出輕響。教學(xué)樓頂曬著被雨洗凈的陽光,水泥地也重新干燥起來,空氣里帶著一點被曬過的青草香和塑料文具的味道。
跳蚤市場開場這天正趕上好天氣。
空氣中彌漫著高叁考完后釋放的狂歡氣息,高二在升入高叁前短暫的松口氣,還有高一第一次參與跳蚤市場的興奮與好奇。
操場邊的草坪踩上去還略有點濕,但風(fēng)一吹,很快就干了。學(xué)生們早早搭起攤位,吆喝聲、廣播聲和塑料桌布摩擦聲混成一片。有的攤位賣二手教輔和文具,有的做手工藝品交換,還有冷飲小吃和棉花糖鋪,甚至有人帶來自己做的大型拼圖模型。
林璐瑤負責(zé)的“明信片交換攤”被安排在靠近花壇的位置,白色布棚搭得歪歪扭扭,一排繩子夾著幾十張學(xué)生寫的明信片,五顏六色地晃。
她一邊介紹規(guī)則,一邊頻頻回頭張望。
“你在等誰?”時之序幫她掛卡片時問。
“……沒人。”林璐瑤耳根泛紅。
“哦?!睍r之序笑了笑,“那剛才路過的那個男生第叁次看你了?!?/p>
林璐瑤還想辯解什么,突然有人停在她們攤位前。
是江燧。記住網(wǎng)站不丟失:iwu
他穿著校服上衣,里面配著干凈的白t恤,下身是深藍色牛仔褲和白色帆布鞋,頭發(fā)剪短了些,看起來格外清爽。剛才他在人群里來來往往,竟然沒一絲格格不入的感覺。
時之序好像挺久沒見他了,也沒看過他這個樣子,一時怔住。
江燧掃了眼時之序,她還是那副“和江燧不熟”的表情。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故意轉(zhuǎn)向林璐瑤,問:“‘明信片交換’,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林璐瑤掛著職業(yè)的笑容,“先挑一張明信片,五塊錢,可以寫給喜歡的人,也可以寫給未來的自己。然后我們會隨機打亂,一周后你會收到一個陌生同學(xué)的明信片?!?/p>
“能指定收信的人嗎?”他挑眉,語氣似乎意有所指。
林璐瑤被這試圖秀恩愛狗男人氣到,嘴上不放過他:“不可以哈!這可不是情書快遞站,咱們負責(zé)制造驚喜,不幫人傳情?!?/p>
江燧聳聳肩,作出無奈狀表示“好吧”,摸出一張紙幣放在桌面上,又轉(zhuǎn)頭看向時之序,聲音低了幾分:
“時同學(xué),可以幫我選一張明信片嗎?”
時之序沒抬頭,只當攤前擺放的明信片圖案有研究價值,伸手胡亂抽了一張遞給他。
“就這張?!?/p>
江燧接過,看了眼圖案——一張舊電影風(fēng)格的黑白劇照,一個人撐著傘在細雨中走路,背影模糊,標題是《去往未知的方向》。
他嘖了一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暗示我沒人要,只能寫給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