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化進入第五天,夏布朗谷的雪還沒落下,但整個山谷已陷入一種奇異的寂靜。就像霜雪即將落下的前一刻,空氣凍住,萬物停擺。那不是自然的沉默,而像有什麼正在b近,一件還不該發(fā)生的事,正被時間暫時按住。
洛桑醒著,卻又像還沒完全醒來。他坐在木屋墻邊,雙眼發(fā)著淡淡的灰光,那眼神不像屬於人類,更像從另一個世界投s過來的影子。
屋外,一道微弱的銀光透過木墻縫隙,落在他的肩上。
他抬頭,看見窗外盤旋著什麼——像是一只雪隼,沒有聲音,只有影子在雪光中盤繞。那靈獸俯視著他,不動聲se。
洛??粗鵂?,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忽然落下。他不記得牠,也從沒見過牠,但心里卻像知道這雙眼已經(jīng)守著他很久很久。
一整夜沒闔眼,他的視線變得模糊空茫,皮膚下隱隱透出銀光。
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誓約的印記——或者,現(xiàn)在更像一種獸紋,從他的肩胛一路延伸到手肘,形狀像雪豹的脊骨,在皮膚底下緩慢跳動。他能清楚感覺到左臂傳來的刺痛,與x口某個地方產(chǎn)生回應(yīng)。
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閉上了眼,只記得有那麼一瞬間,彷佛又站在誓石原。巨石像獸骨般排列在他四周,天地?zé)o聲,一道低沉的獸吼從地底裂縫傳來。
在夢里,他站得筆直;可在現(xiàn)實中,他卻渾身發(fā)抖。醒來時,掌心黏著冰冷的雪和sh汗,而誓石的形狀,竟清清楚楚刻在他的記憶里。
那不是病,也不是夢。那是——一種正在發(fā)生的蘇醒。
巴桑蹲在他身旁,一如往常,為他清洗與上藥。銀se的紋路對藥水沒有反應(yīng),但當(dāng)他的手指輕輕碰到紋路時,卻立刻彈開,像觸到冰冷的電流。
那印記和他過去見過的誓痕不一樣。它正微微跳動著,就像另一個活著的存在,正透過洛桑的皮膚與外界對話。
巴桑再次伸手觸碰,那一刻,洛桑全身猛地一顫,像被什麼重重?fù)糁?。他的眼神瞬間失焦,不再看見屋內(nèi)的世界。他看見一片廣闊無邊的雪原,一頭雪豹正從遠(yuǎn)方奔來,身影在雪光與記憶間閃現(xiàn)。
他的左臂傳來劇痛,就像那條手臂曾經(jīng)緊緊抱住過什麼——一個他早就忘記,卻從未真正放下的靈魂。
三聲杖擊,打破了屋內(nèi)的靜默。
雪地應(yīng)該是空的,但在那聲音響起之前,洛桑就已經(jīng)感覺到——有一道冰冷的視線正透過木墻直直看著他。
門外的聲音清楚緩慢,卻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氣場。巴桑剛站起來,屋內(nèi)的燈火突然一顫,彷佛有什麼從遠(yuǎn)方b近,帶來一種壓力。他只停頓了一瞬,就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格丹站在雪地中,袍角上的經(jīng)文沒有被風(fēng)雪吹亂,額上的紅痕深得發(fā)黑,看起來像剛凝固的血。他的腳下沒有留下半點腳印,彷佛連雪也明白他的來意,不愿接納他的痕跡。
他抬起頭,望向灰白的天se,好像在與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對視。過了幾秒,他才將目光落回門內(nèi),開口的聲音低沉清晰,像一段早就寫好的審判詞。
「我要見他?!垢竦さ恼Z氣平靜,但聽起來不像是在請求,更像是在宣告。
他邁步走進屋內(nèi),眼神掃過四周,空氣彷佛被切開,連燈火都跟著一震。那一眼過去,整間屋子都安靜得出奇,連灰塵都像被嚇住,不敢飄動。
洛桑勉強撐著站起來,想行個禮,腳卻一軟,幾乎跪倒。格丹看見了,卻沒有讓他完成那個動作。
洛桑的左臂在衣袖下猛跳,像有什麼在掙脫。銀se的紋路沿著皮膚竄上頸側(cè),閃著淡淡的光。他的x口一陣劇震,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
他感覺格丹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穿他,像是透過他的身t,看見藏在里面、還沒完全出現(xiàn)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