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他意外得不知所措。
“千哥剛走的時候,我接受不了現(xiàn)實,又怨又恨,卻不知道該怪什么人,所以當(dāng)時我遷怒你了,其實并不是因為我真的不能原諒你,只是我作為一個即將擁有自己的家庭,又在幸福來臨前痛失一切的母親,必須得有這樣一種強(qiáng)烈的情感支撐我活下去?!?/p>
“你恨我也是應(yīng)該的,沒能救回千哥,是我的錯?!?/p>
“不,不是!”陳嬌態(tài)度堅決,“后來我了解了整件事情,我知道那不怪你。千哥活著的時候就總說,他在警局的兄弟都是過命的交情,他曾經(jīng)為了因為自己的失誤害死了戰(zhàn)友愧疚了好多年,一直到他出事之前,他還和我念叨等過了年,一定得提上好酒去看看他死去的兄弟們,他自己被這樣的愧疚折磨了這么多年,我想他一定不希望在乎的人和他一樣受這種煎熬。姜警官,我已經(jīng)不恨你了,你也早點走出來吧,千哥他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p>
姜懲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千哥的遺孀來安慰他。
忍了太久的眼淚像開了閘一樣,“唰”地涌了出來,他扶著墓碑俯身在千歲墳前,泣不成聲。
陳嬌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看著一個是千歲最愛的女人,一個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宋玉祗想,如果千歲真的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感到欣慰的同時,一定會心疼的吧。
待兩人情緒穩(wěn)定,宋玉祗才問:“嫂子,未來你有什么打算嗎?”
“我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是男孩的話,就叫他千里,是女孩的話,就叫她千秋,這兩個名字都是千哥取好了的,說各有深意,決勝千里、千秋華歲,他就喜歡這些文縐縐的詞。我想等孩子懂事了,我就帶他到這里來認(rèn)識他爸爸,告訴他,爸爸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警察,所有為人民鞠躬精粹的人都值得被銘記,教育他以后也要做像爸爸一樣勇敢、對社會有用的人?!?/p>
陳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臉上飛快地泛起一抹紅暈,“但我是個自私的人,如果我的孩子以后也想循著他爸爸的路,也去做警察的話,我一定會反對的?!?/p>
宋玉祗表示理解,“這是人之常情,嫂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隨時可以找我們,可能我們能提供的幫助有限,但一定會盡力而為,你可以相信我們?!?/p>
“放心吧,我知道,人是要向前看的,如果是以前,我可能邁不過這個坎,會一跌不起,但我是個要做母親的人了,為了我的孩子,我必須堅強(qiáng)起來。我最難受的時候,你們的高局長安慰我說如果千哥還活著,看到我這么難過一定心都要碎了,現(xiàn)在我也想用這話來安慰你們,千哥這個人心軟,最受不了別人為他傷心難過了,算是為了他著想,你們也別……別太難過了?!?/p>
陳嬌看著宋玉祗,明顯是有話想問,想想又放棄了,沒想到宋玉祗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嫂子,你是不是想問千哥的案子?”
陳嬌點點頭,“想啊,怎么不想,來家里看我的人很多,但能回答我這個問題的人卻一個都沒有,他們都不告訴我是怎么回事,問起了就說案子還在偵辦,不能透露給外人,我也不好多問,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千哥到底是為什么……”
“對不起,嫂子,這件事我們和你一樣想知道真相,但案子移交省廳,不只是我和懲哥,市局的任何人都沒法再參與調(diào)查,在這一點上我們可能確實幫不了你?!?/p>
“……也好,我相信警方一定可以抓到犯人的,相信你們,也相信千哥一定會在冥冥中保護(hù)你們……時候不早了,我弟弟還在等我,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們也別太傷心了,早點回去吧,不然家里人該擔(dān)心了?!?/p>
始終沉默著的姜懲這才起身開口,“嫂子,請等一下,我有一件事想求你?!?/p>
陳嬌有些詫異,“我能幫你什么嗎?”
“可不可以……離開雁息?!苯獞蜕詈粑豢?,在兩道目光的注視下,緩緩道:“我知道這個要求對你來說可能很為難,但雁息現(xiàn)在并不安全,我沒有保護(hù)好千哥,至少現(xiàn)在我是有機(jī)會保護(hù)你們母子的,可以給我這個機(jī)會嗎?”
看著陳嬌疑惑的眼神,姜懲急道:“你不需要顧慮任何事情,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調(diào)解的,我可以把你的父母親人一起送到國外,等這件事徹底了結(jié)之后再回來也無妨,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交給我,嫂子,求你相信我?!?/p>
他神情懇切,言辭真摯,就算陳嬌心里是一百個不愿意,也不忍心就這樣拒絕他,而這個時候宋玉祗剛好出言:“嫂子,如果一時做不了決定,可以回去考慮一下,我們會等你的。”
“……也好,我回去想想,如果我改變主意了會聯(lián)系你們的?!?/p>
陳嬌主動和二人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便走了,而姜懲站在千歲墳前,心情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宋玉祗問:“懲哥,除了這個,你還有擔(dān)心的事吧?”
“……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你看到這個了嗎?!?/p>
姜懲撫著千歲的墓碑,身子慢慢向后移,順著他指的方向,宋玉祗看到了石欄底部一個近似于方形的痕跡,明顯是刻在地面磚石上的,筆劃分離,形狀與王婉瑩留下的死亡訊息一模一樣。
“這是……”
“模仿作案,或者連續(xù)殺人,對方既然能在千歲下葬后不久就留下這個痕跡,說明滲透在我們身邊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要他想,隨時可以對陳嬌下手。我們至今沒有找到這個人的線索,對他的身份和目的也一無所知,不能盲目自信去冒這個險,就算她不愿意,也不能讓她留在雁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