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征先鋒營的營地里,一片死寂。
白日里的慘敗,像一塊沉重的烏云,壓在每一個士兵的心頭。
雖然太子殿下在最后,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決絕與自信,但數(shù)千袍澤的死亡,以及那觸目驚心的傷亡數(shù)字,還是讓這支軍隊的士氣,跌落到了谷底。
巡邏的士兵,腳步都顯得有些拖沓,營地里,偶爾傳來幾聲壓抑的哭泣和傷者的呻吟。
中軍大帳,依舊燈火通明。
李承乾沒有休息。
他的面前,攤開著那份詳細的傷亡報告,以及一份更加觸目驚心的,關于糧草和軍械損失的清單。
泊灼口一戰(zhàn),損失的不僅僅是人命。
更有大量的舟船、攻城器械、以及至少能夠支撐大軍十日的糧草,都被無情的洪水卷走,或者遺棄在了對岸。
李勣送來的報告上,用最沉重的語氣寫道:“若無后續(xù)補給,大軍不出七日,便會斷糧。”
這是一個,比正面戰(zhàn)場失利,更加致命的危機。
沒有糧草,再精銳的軍隊,也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殿下,夜深了,您……還是早些歇息吧?!?/p>
馬周看著太子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和緊鎖的眉頭,忍不住勸道。
此刻太子殿下肩上的壓力,不知道有多么沉重。
李承乾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報告,聲音有些沙?。?/p>
“孤,睡不著。”
“數(shù)千名將士,因孤之名,葬身異鄉(xiāng)。孤,有何面目,去安然入睡?”
他站起身,拿起案幾上的一盞馬燈。
“走,隨孤,去傷兵營看看?!?/p>
“殿下!”李綱聞言,立刻阻止道,“傷兵營中,血污遍地,疫氣深重。您乃萬金之軀,豈可輕易涉險?若有差池,我等……”
“無妨。”李承乾擺了擺手,語氣不容置疑,“孤,既是他們的主帥,便要與他們,同生共死?!?/p>
“他們?yōu)楣铝餮仑M能安坐于帳中,不聞不問?”
說完,他便提著馬燈,率先走出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