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片場上,除了姜聞一個主創(chuàng)在忙活之外,其他重要人物都沒有出現(xiàn)。
中間夏宇出現(xiàn)一次,和姜聞演完一場戲后立刻消失,看上去要多無情就有多無情,但這一切都是林夏安排的。
疲憊可以通過不眠不休來積累,其他情緒自然可以。
被孤立的憤怒、獨自工作的艱難。
姜聞的理智一直沒有消失,他能猜到林夏的用意,能理解這是為了電影好,但憤怒還會不斷積累。
人性如此,不是幾句自我安慰就能平復下來,這種理智和憤怒相互攻擊、彼此壓制的狀態(tài)正是林夏需要的,也是姜聞突破自我的必要途徑。
一天的拍攝很快結(jié)束,總共就過了兩場戲,林夏能感覺到,有好幾次姜聞都差點沒收住情緒。
突然得知兒子殺人藏尸時,那種震驚和憤怒非常真實,在那幾個特殊時間中,姜聞可以說和肖文國完全融合,達到了演員就是角色的境界。
父愛永遠最難把握,也最難演出來。
夜幕降臨,一天都沒有休息的林夏也有些疲憊,旁邊的姜聞更是如此。
林夏給姜聞點上一根煙,自己猶豫了很久,終究沒有加入其中,他的身體還年輕,不能糟蹋。
“再堅持一下,沒有多久了?!?/p>
輕聲說了一句后,林夏抬腳向外面走去,今天的劇組將會通宵。
一場父親幫兒子藏尸的戲份。
一場父親在屋中枯坐到天明,最后在晨光來臨之時做出決定的戲份。
這兩場戲都很重要,林夏必須全程在場,甚至親力親為,特別是第二場,有很多鏡頭需要提前錄出來。
暮色像潑墨般浸染著老舊的門窗,室內(nèi)僅留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在姜聞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
他裹著厚重的駝色毛呢大衣,蜷坐在火炕上,脖頸間隨意搭著條深灰圍巾,三天未刮的胡茬泛著青灰,眼底血絲密布,像干涸的河床蜿蜒。
指節(jié)因用力攥緊泛著青白,喉結(jié)不時滾動兩下,整個人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姜聞忽然起身走向窗邊,大衣下擺掃過小桌子時,震得煙灰缸里的半截煙頭微微晃動。
一只手撐著銹跡斑斑的護欄,遠處零星的星光映在瞳孔里,呼出的白霧在寒夜中凝成白氣,指節(jié)敲擊金屬欄桿的節(jié)奏由緩至急,最終化作重重一叩。
腦海中反復回憶白天的戲份,為接下來的兩場戲份做鋪墊。
良久后,姜聞的喉間溢出一聲近乎嘆息的悶響,整個人再次躺在炕上,在陰影里蜷成緊繃的弧,只剩煙頭明明滅滅,灼穿了漸濃的夜色。
房間外面,林夏正在和幾個人溝通下面的拍攝。
“埋尸的戲份要拍的長一些,盡可能讓姜導融入其中,對之后的戲份有很大好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