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氣堆疊在老房子的上空,灰黃的瓦片被鳥踩出嘩啦的聲響,許枳低頭數(shù)著正搬著食物的螞蟻。
不想聽奶奶的謾罵。
干脆裝作很認真的樣子敷衍過去好了。
可那語氣激烈的老太太,一直用方言辱罵不知去向的孫女的聲音,還是傳入她的耳朵里。
“那個狗日的背時砍腦殼,我真的是上輩子作孽了才遇上這個賠錢貨討債鬼……”
一句罵要轉(zhuǎn)幾個音調(diào),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奶奶一拱鼻子一瞇眼,就用干枯的老手捂住褶皺的雙眼,開始凄切哀嚎起來。
爺爺在旁邊將煙葉卷在他的老煙桿里,不說什么,只沉默地抽著煙。
“殺千刀的,干脆就死在外面好了!”
許枳即不懂姐姐出走的原因,也不懂奶奶咒罵姐姐的原因。
她挑著空偷偷覷哥哥,看到神色嚴肅的哥哥也抽著空沖她眨了眨眼。
不知道為什么,許枳的臉背著悲傷的心笑了一下。
與此同時,許枳不懂的事又多了一件——許榆是怎么想的呢?哥哥是怎么想的……他也是姐姐的弟弟。
等奶奶罵累了之后,許榆象征性地一下下安撫著奶奶佝僂的背。
許枳從奶奶拌著哭泣而不甚清楚的話語中,拼湊出來沒幾天爸爸媽媽就要回來的事。
爸爸媽媽。
在許枳這十多年的生命中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是客觀存在的關(guān)系和最開始在作文里寫到“我的媽媽”或“我的爸爸”這樣話題時筆尖下的空白。
幸好許枳在語文,至少是作文上,應(yīng)該是有著天賦的。她從同學(xué)描述自己親子關(guān)系的只言片語和爺爺奶奶口中父母模模糊糊的縹緲影子中,總能提取出爛大街的淚點,構(gòu)造出虛假的故事來“騙取”老師的分數(shù)和同情。
她總愛寫一顆樹開花父母就會回來的故事,在故事里她日夜思念,下雨給樹打傘,就為見到早日歸家的父母。
事實上,這種俗套的故事并不精彩也不真誠??蓻]有人愿意懷疑許枳這種內(nèi)向靦腆的留守兒童對父母的留念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