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情景歷歷在目,村民們受到周鐵柱的蠱惑,每個人都在指著周興輝罵他是黑心爛肺,還信誓旦旦地說死也不會把蘿卜干賣給他。
可如今蘿卜干砸在手里,欠款又像催命符般壓得人喘不過氣,尊嚴(yán)和生計之間,讓每個村民的內(nèi)心都在掙扎不已。
沉默許久,蘭婆子率先打破僵局,囁嚅著說:
“再怎么說,周興輝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小肚雞腸,眼睜睜看著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落難不管吧?”
這話像是打開了閘門,眾人低聲附和起來。
最終為了挽回?fù)p失,一眾村民只能硬著頭皮,厚著臉皮,朝著周興輝家走去。
周興輝昨晚沾枕頭就著,睡得那叫一個踏實(shí)。
昨天在縣城置辦好了日用品,香皂、牙膏、牙刷、毛巾、廁紙塞了滿滿一柜子。
可美中不足的,還得說家里那茅廁,老遠(yuǎn)就能聞見酸臭味。
蒼蠅跟黑云似的嗡嗡亂飛,稍不留神一腳踩進(jìn)糞坑,能惡心好幾天。
現(xiàn)在手里有了閑錢,周興輝在心里面開始盤算著,怎么著也得建個現(xiàn)代化衛(wèi)生間,再把這漏風(fēng)的小草房拆了重蓋。
至少五間房打底,四個閨女一人一間,再配上一張一米八的彈簧大床。
放眼整個村子,家家戶戶住的都是瓦房。
要是周興輝真把磚頭房蓋起來了,妥妥又是村里頭一份子,逢年過節(jié)坐在一起拉家常,他保準(zhǔn)是話題焦點(diǎn)。
正想得美滋滋的呢,就瞅見涌來一群烏泱泱的人,簡直都要把自家院子給堵得水泄不通。
蘭婆子臉上堆起比哭還難看的笑,從籃子里掏出兩個土雞蛋,往周興輝手里塞。
“興輝啊,嬸子前些日子糊涂,你做后生的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按三分錢的老價錢把大伙兒的蘿卜干收了吧。”
聽到這,周興輝還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周興輝一把推開蘭婆子塞過來的兩個雞蛋,冷著聲音哼道:
“那天為了兩分錢的差價,你們指著我鼻子罵的狗血淋頭,什么難聽的話沒說過?現(xiàn)在蘿卜干爛在手里,就想起我這個冤大頭了?合著我是你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提款機(jī)?!”
王素珍立即尖著嗓子喊了起來,脖頸上的青筋隨著叫嚷突突直跳。
“周興輝,做人不能這么自私自利吧?大伙可都是一個村的,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們喝西北風(fēng)?
這傳出去,外頭的人不得要把你給罵得半死?你家婆娘和四個女兒也沒法抬起頭來做人的是吧?”
這話可把周興輝給氣得不輕。
又是王素珍這個尖酸刻薄的老貨!他擼起袖子就要發(fā)作,可就在下一秒鐘,李狗剩突然撲通跪地,扯開嗓子嚎得震天響,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輝哥!我老媽子病重等著抓藥,這些蘿卜干要是再賣不出去,她可就沒救了。你就當(dāng)積德行善,拉同村兄弟一把?!?/p>
齙牙孫像條泥鰍似的從人群里擠出來,陰陽怪氣道:
“我們都是被周鐵柱給坑了!要不是他攛掇,誰會瘋魔似的曬幾百斤蘿卜干?興輝啊,鐵柱可是你親侄子,他捅的簍子,你這當(dāng)長輩的得要負(fù)上一點(diǎn)責(zé)任,這不過分吧?”
周興輝氣得渾身發(fā)抖,嗓子眼發(fā)腥,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