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們見易情面上忍痛之色倏爾不見,皆心中驚疑。誰也不知,他并非是將身上創(chuàng)痛涂抹而去,而是將三個月后的自己給“畫”了出來。換言之,就是將如今的他與將來的他掉了個包。
這寶術(shù)能保他今日全身無恙,可三月后的某一日,這傷便會倏然浮現(xiàn),讓他痛得嗷嗷直叫,不得不躺在床榻上灌湯藥將傷養(yǎng)好。
在臺下觀戰(zhàn)的祝陰忽而嘴角一沉,嗤笑了一聲。
微言道人正瞪著眼珠子望著易情動作,聽身旁笑聲,轉(zhuǎn)頭奇道:“祝陰吶,你笑甚么呢?這小子方才一瞬是不是使了寶術(shù),你莫非是從其中瞧出了些門道?”
祝陰微笑:“祝某是瞎子,甚么也看不見,哪兒能瞧出門道?”
沒了身上傷痛,易情如脫沉枷,神采奕奕,往前躬身抱手一揖,向眼前烏泱泱的人頭笑喝道:
“各位,盡管來!”
眾修士聽聞只要敗了這小子,便能入無為觀門下,頓時抖擻精神,使出渾身解數(shù)。一時間,風(fēng)聲狂嘯,放眼望去,盡是明光溢彩。修士們或化形成虎豹豺狼,舞爪張牙,或操水弄火,氣勢洶涌地朝易情奔襲而去。
有個戴氈笠的矮個子脫兔似的躥上臺來,易情瞥見他幕紗間的面相,似是個深眼高鼻的胡人。胡人揚拳,頃刻間,從他那翻領(lǐng)袍、碎花卷口褲上長出枝椏似的刀刃來,寒光月弧似的撕裂天風(fēng)。胡人將那刀刃抽在覆著鐵套的手里,舞得虎虎生風(fēng),狂奔猛突地刺向易情。
這看著是個兇險的寶術(shù),能將肌膚血肉化作斬人利刃。少年道士似被那刀光晃了雙目,驚愕地后退一步。
易情突而舉起雙手,難堪地大嚷道:“慢著,方才我不過吹些大話,這…這位大哥,放過我罷!”
眾修士本想酣暢淋漓地使一回寶術(shù),將這小子打個落花流水,不想這廝竟是個軟骨頭,只威風(fēng)了一剎,便當(dāng)即舉手投降。
一霎間,臺上諸人動作皆一頓。
光風(fēng)之間,矮個兒胡人手腕微收,想將那自身上抽出的刀刃橫在易情頸間,雖不傷到這窩囊小子,卻好歹也能將他嚇上一嚇。
誰知將手探出的那一刻,胡人忽而發(fā)覺自己手上空空如也。
剎那間他面色慘白,卻見眼前那少年道士嘻嘻一笑,將舉起的兩手緩緩放下。只見那雙手里挾著數(shù)枚刀刃,鋒刃映出當(dāng)空白日,明晃晃的,如一片涼霜。
這少年竟是于電光石火之間將他身上、手里的利刃都偷在了手里!
而最教人驚怖的是,此人動作輕捷無聲,神不知鬼不覺,迅敏得離奇。
胡人面色青紅交加,支吾了許久,方才操著一口卷翹舌音的官話道:“我…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