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一將字寫到天書上,那墨字兒便似承受不住了一般,扭曲著化作青煙散去。易情遺憾地搖頭,對三足烏道:“你瞧,天書寫不得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p>
三足烏嫌棄地叫道:“太弱啦,你實在弱得令人發(fā)指!”
想了想,它又問道:“若是將你死掉的那行字涂抹掉,咱們是不是就能回到你死前的那一刻?”
“是。”易情笑道,“天書上寫的事都會成真,前提是…我寫得上去?!?/p>
烏鴉拍著翅:“那咱們就回到你死前的那一瞬。既然對付不了姓祝的小子,那便對付他放出來的那只兇魂!”
易情與它相視一笑。
“——正有此意?!?/p>
話音落畢,他伸手一劃,將天書上書他死去的那一句話劃去。眼前所見之景忽如馬騎燈一般后退,又似畫冊翻頁般嘩嘩流逝,轉(zhuǎn)瞬之間,他們又佇立于那斑斕寶光交加的圓臺之上。
那時易情還未死,還被三足烏拎在天上,得意洋洋地俯視著下方修士們自亂的糗態(tài)。在石臺下,那覆眼的赤衣弟子皮笑肉不笑,方從微言道人腰間將那封著兇魂的藥葫蘆扯在手里,降妖劍尖抵在魂心上,歪扭地刻下“立殺文易情”幾字。
三足烏望著這片刻前方才見到的光景,心中忽而感慨萬千:“喂,易傻蛋,你這寶術(shù)也忒厲害了些,生生死死,都能改易,這世上怎地有這末方便的寶術(shù)?”
易情撣它腦袋:“如今倒知道本神仙的厲害了?再多吹幾句,今夜給你再畫張餅兒吃?!?/p>
他心里卻在想,這寶術(shù)哪兒有那么方便?能起死回生的天書只在他死時方可用,不僅極耗神思氣力,大多時候會陷入無從掙脫的困境。他雖未發(fā)覺這寶術(shù)的代價,可若這寶術(shù)真有移山造海的能耐,他也不必跌落九天,落入這凡世來。
烏鴉諂媚地拿腦袋蹭他:“好師兄!無為觀的神武大師兄!您出于其類,拔乎其萃!連畫的餅兒都是成雙成對!”
一揮袖,清風再起,槐花散落,水墨天地漸顯十色五光,墨跡在他倆眼前淺淡洇散。轉(zhuǎn)瞬間,他們魂神歸位,回到了片刻前的光陰。
三足烏依然在天上撲飛著雙翅,鴉爪緊緊鉗著易情后襟。喧聲海波潮似的涌來,他們又歸返了天書外的人世間。
祝陰在臺下手執(zhí)降妖劍,嘴角漾笑,已經(jīng)將那將要取易情姓名的兇魂放出。
“咱們…又活過來了?!比銥跬莾椿甑纳焕?,渾身打著顫兒,“喂,易情,我瞧得出來,那是個嗜殺成性的兇煞,已斷送了百人…甚而是千人的性命!你想到了甚么對付它的法子了么?”
易情直截了當?shù)氐溃骸皼]想好。”
他伸出手,緊攥的拳里握著一把銅錢?!靶沃T筆墨”的寶術(shù)發(fā)動,將其化作淋漓淡墨,墨痕在他手中交織凝聚,匯作一柄破舊鐵劍。他道:
“但是,我想先做一事——去給下頭那居心叵測的小子先打聲招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