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甚么?”象王猝然瞪眼,黑衣人如遭烈風(fēng)吹拂,心頭猛跳,垂頭道。
“她以指作筆,輕易便將鐵門劃出深深字痕,寫的是…”
象王發(fā)怒穿冠,龍首銀面的黑衣人低著頭,像一道被暴雨打濕的蒲葦,稟報道:
“…寫的是‘臭姑父,我跑了,別來找我。’”
一陣驚雷在前庭中炸開。
剎那間,眾人皆覺地動山搖,站立不穩(wěn)??纱€(wěn)住身形,仔細(xì)一瞧,卻見象王在煙塵中巍然佇立,七齒寒光锃然。男人緩緩抬足,眾人方才發(fā)覺他先前立足之處已然落下一個深深腳印。方剛的一跺腳,將前庭中所有瓷盆震碎,青白的瓷片滾落一地。
象王發(fā)怒,有若雷霆萬鈞。他是如今左家的掌權(quán)人,一心盼望著左氏能有一日鑄成神跡,登上天廷。不知覺間,穹頂陰云密布,云層中驚電時發(fā),有雨針從天頂落下,漸成瓢潑大雨。象王在雨中狂笑,卻又似是在慟哭。雨珠在他銅面尖獠上迸濺,發(fā)出鏗鏘的堅鳴。他哈哈笑道:
“左不正不在!既召鬼王,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左氏已召出鬼王,可該除去鬼王的天之驕子卻突然發(fā)了頑性,離家出走。如今恐怕是舉盡左氏之力,也難以將這鬼王降服。
一道白電劃破長空,疾風(fēng)暴雨間,寺門前忽而飄降下一個人影。
那人頭戴金冠,一身玄衣,頭戴黃金面,腰懸棗木牌,手持錯金銎內(nèi)戈,靈光氳然。他似是腳踩祥云,自空中落下。那是個年輕的小神官,星目劍眉,威風(fēng)凜凜。
黑衣人們一見那人影,登時僵如木雞。有人高聲叫道:“靈鬼官…是天廷的靈鬼官來了!”
一時間,前庭間亂作一團(tuán)。黑衣人們惶急后退,唯有象王在驟雨間不動如山。天廷靈鬼官是少有的會下至人間的神官,只有在凡世出現(xiàn)極大災(zāi)厄,勢家無力回天時方才會現(xiàn)身,助人世除去橫行妖鬼。
飄風(fēng)暴雨中,靈鬼官仰首眺望鼎天裂地的碩大鬼王,眉宇冷肅。望了片刻,他收回目光,緩步前行,直至象王跟前。
霎時間,前庭中已跪倒了一片黑衣人。昔日在人世中張揚(yáng)跋扈的勢家子弟也不敢在靈鬼官面前造次。靈鬼官乃天廷神將,神與人終究有天壤之別,只消立于神官面前,常人便禁不住會想要五體投地,對其頂禮膜拜。
靈鬼官的玄衣上云紋流淌,渾身似涌動著微明靈光,他冷聲發(fā)問道:“鬼王是你們喚出的么?”
左氏族人將頭顱深埋,不敢正視神明。雖然大力鬼王弓槃荼的確乃他們所召喚,可在神靈跟前時,他們仿佛口舌打結(jié),牙齒格格打戰(zhàn),半個字也難以吐出。
年輕的靈鬼官環(huán)視四周,“還有,祝大人是不是在這兒?在下在凡世間…嗅得了他的氣息?!?/p>
“祝大人?您是在找他?他又是何人?”
身形肥碩的男人抬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