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腳下這鬼王和書里的長得根本不一樣。弓槃荼本是烏斯藏白教那邊傳來的鬼怪,說是生在海里,上岸后會做鬼壓床的惡事兒。”易情看著那圖畫,緩聲道,“這怪物看起來很像人,你倆不覺得,咱們見到的這鬼王和它既像,又不大像么?”
其余三人注視著那圖畫。秋蘭突然叫道:“這…咱們腳下的那只鬼、鬼王……好像只有一半!”
說得不錯。這鬼王有頭顱與五官,有如肉絲般的密麻手臂,除卻肉臂的數(shù)量,似是一個人的全身分作了兩半。易情先前咧嘴朝秋蘭笑,面上綻開一個小小的笑渦,忽而又覺不對。
他們方才見過了鬼王的眼、口,鼻子與一只耳朵與細(xì)腳都生在肉球似的身軀上。易情猛然發(fā)覺,除卻那密密層層的肉臂,他不曾見過上一世那將祝陰碾成血泥的巨掌。
“還缺一只…手掌?!币浊猷?。
寒意爬上脊背,三人不約而同地抬首。天穹上的晦暗似是有了輪廓。他們恍然發(fā)覺,遍布天野的陰晦并非蔽日烏云,而是手掌投下的陰影。
鬼王的巨掌早已高懸于他們頭頂,狠狠向他們壓下。
四方似響起崩摧之聲,拂過掌緣的寒風(fēng)匯成鯨波,覆天蓋地地流動。巨手的五指攏起,抓向懸在空里的四人,視野里一片墨色,他們有若甕中之鱉。
上一世祝陰被這巨掌攥成了血泥,他們四人若不避開,定會重蹈覆轍。祝陰咬牙,揮袖卷起拔山狂風(fēng),白石亦捏起八卦訣,請出瓊宇驚電。可不論是遭風(fēng)吹電打,那鬼手只潰散了一瞬,便會生長如初。
鬼王的五指將要收攏,散溢的白電突如枝杈般躥上易情的身軀,易情被電得渾身劇震,口角流涎,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揪著白石惱叫道:
“靈鬼官!你電我作甚!”
白石只是冷蔑地一笑,唇角吝惜地勾起一道微?。骸霸谙聸]在電你。只不過你身為妖體,雷法自然會尋上你。在下沒怪罪你在此敗事,礙著在下與祝大人降服鬼王,已經(jīng)算得仁慈。你還在大呼小叫,簡直厚顏無恥?!?/p>
雖臨緊要關(guān)頭,祝陰也莞爾一笑,說,“不錯。師兄你可知道,祝某忍著不讓流風(fēng)傷你有多辛苦么?這九天之下的回風(fēng)都在祝某耳邊喁喁細(xì)語,說你是比鬼王更甚的罪人,欲將你撕個四分五裂?!?/p>
易情怔神,他發(fā)覺其余三人望著他的目光里飽蘊(yùn)猜疑,鋒銳的眼神猶如霜刺,戳入了他心底。
他一次也未同他們說過自己的往事,天廷當(dāng)他是當(dāng)棄罪人,塵世看他作禍?zhǔn)姥?,他就如一粒孤仃仃的塵埃,四處漂泊,碧落黃泉皆不容他。
鬼王收攏五指,四處愈來愈暗,黯淡的天光從如柱指縫間瀉入,鬼手之外是連綿的雨幕,仿佛永不會放晴。
易情望著他們,一雙眼睜得極大,眸子里似有墨云在翻涌。他忽而道:“是不是用降妖劍刺進(jìn)鬼王的心臟,便能讓弓槃荼死去?”
“是?!卑资c(diǎn)頭,“可現(xiàn)下我等無一人能尋到弓槃荼心臟所在。它極為狡猾,在如萬壑千巖的身軀里藏起了一處巴掌大的要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