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陰從睡夢中猝然驚醒,猛地自床榻上坐起。睡在草堆中的玉兔也發(fā)著夢,貼著三足烏不安地囁嚅:“易情呢?”
紅衣少年忿恨切齒,將寢衣蓋在身上,躺下翻了個身,繼續(xù)入睡。一入夢鄉(xiāng),他卻又覺自己倚在神君懷中。還未來得及生發(fā)喜悅之情,那長著易情樣貌的神君又險詐地微笑道:
“噢,師弟,你又回來啦?你一睡著,我便會來這兒叨擾你。我已把你夢境的門關上,閉門謝客啦。你那勞什子神君要是想來夢中與你相會,連門都沒有!”
“休想!”祝陰情急之下,大嚷出聲,他一骨碌翻身坐起,卻見月輝清冽,寒意四起,風將棚門吹得半開,枯枝暗影落在門外,像地上的裂紋。
兩只小東西已醒了,三足烏和玉兔睜著眼,蜷在草堆里,不安地望著他。
祝陰重重捂上了臉,喘了幾口氣,心緒稍平。
待再抬頭時,他神色冷峻,聲音斬釘截鐵:
“喂,你們。跟著祝某回天壇山去。”
玉兔動了動鼻頭,不知這時要不要哭。
“這地兒不能再留了。那王八師兄愛去哪兒鬧,祝某也管不著。”
祝陰冷冷地道。
“牽了紅線又怎樣?我不信等回了天壇山,還會見著那陰魂不散的狗入的廝!”
鴛鴦錯比翼
天穹上似開了個漏竅,金澄澄的日光灑在蜿蜒山徑上。
祝陰從滎州城中出來,運起寶術,騰駕流風,一路趕往天壇山。他若有所思,緊抿著口。三足烏蹲在他的肩頭,玉兔趴在他頭頂,兩只小玩意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言不發(fā)。
過了片刻,祝陰才覺得三足烏與玉兔安靜得過分。易情在時,這倆小東西總大呼小叫,三足烏愛喋喋不休,玉兔愛嚎啕大哭,如今它倆卻拘謹?shù)乜s著身子,沉默無言。
“你們…”祝陰沉默了片刻,“很怕祝某么?”
三足烏小心地縮回了一只爪兒,只拿兩只小爪撐在他肩頭,玉兔霎時眼淚汪汪,晶珠似的淚花在眼窩中打轉(zhuǎn)。
“祝某又不會吃了你們,你們緊張甚么?”
玉兔眼巴巴地望著他,“真的不會么?”
祝陰說:“你倆是天廷的神物,祝某是靈鬼官,若是真吃了你們,如何向天廷交差?”